他立刻拿出手机,先给张晓妈妈发了一条微信:“张妈妈,请您现在立刻来学校一趟,有非常重要且紧急的事情需要当面沟通。事关晓晓,请您保持冷静,路上注意安全。”(先打个预防针)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对张晓说:“走,现在跟老师去办公室。这件事,我们必须马上告诉你妈妈,并且报警。”
一听到要告诉妈妈,张晓吓得脸色惨白,拼命摇头:“不!不行!老师!我妈会打死我的!真的会!”
“相信我,”林远看着她,眼神无比坚定,“有老师在,绝不会让你妈妈打你。我们是去解决问题,不是去制造新的问题。你妈妈是爱你才会着急,我们要做的,是让她知道该怎么正确地帮你。”
十几分钟后,张晓妈妈急匆匆赶到办公室,脸上还带着下班后的疲惫和一丝疑惑。当林远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略过了一些不堪的威胁细节)后,这位平时看起来温婉的母亲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扬起手就要朝张晓打去!
“你个死丫头!你敢偷钱!三千块啊!你拿去干什么了?!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张晓吓得尖叫一声,缩到林远身后。
林远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张妈妈扬起的手,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妈妈!冷静!孩子是受害者!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帮助和保护,不是打骂!你这一巴掌打下去,把她最后一点信任和勇气打没了,才是真的把她往绝路上推!”
或许是林远的气势镇住了她,或许是看到女儿吓得惨白的小脸,张妈妈扬着的手慢慢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崩溃的痛哭,一边哭一边捶打着胸口:“我的钱啊……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我怎么生出这么蠢的女儿啊……”
林远等她情绪稍微平复,才开始冷静地指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第一,立刻检查银行卡,确认转账记录,全部截图保存。第二,张晓,把你和那个人的所有聊天记录,尤其是威胁你的部分,全部截图。第三,手机不要删除任何东西,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报警。”
他像一个临危受命的指挥官,条理清晰,语气果断。绝望中的母女俩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机械地按照他的指示操作。
报警、做笔录、提交证据……整个过程,林远一首陪着。警察同志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威胁记录,也皱紧了眉头:“又是这种套路,专骗未成年人,太可恶了。我们会立案侦查,但钱追回的难度……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从派出所出来,天色己晚。张妈妈搂着还在抽噎的女儿,眼神复杂地看着林远,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林老师……谢谢您……要不是您……”
“回去别再骂孩子了,多陪陪她。钱没了可以再赚,孩子的心理阴影要是留下了,就很难消除了。”林远再三叮嘱。
事情处理完了,但林远觉得还不够。必须趁这个机会,给全班孩子敲一敲警钟。
第二天,他立刻找到陈雪,两人一合计,一堂名为“CyberSafety:DontBeaFoolOnline!”(网络安全:别在网上当傻瓜!)的主题班会火速上线。陈雪负责提供最新的国外网络诈骗案例和地道的英语表达,林远负责“本土化改编”——核心案例自然取材于张晓事件,但隐去了所有真实信息,主角变成了“某校某班的一个小女生”。
班会上,陈雪用流利的英语介绍常见的网络诈骗手段。林远则组织几个学生上台,用情景剧的方式生动演绎了“暖心主播变脸记”:从嘘寒问暖到索要礼物,再到威胁曝光。演到威胁环节时,台下鸦雀无声,不少学生面露惊惧。
林远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张晓,死死地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手指用力地攥着衣角。她在默默流泪。这堂课对她而言,无异于一次公开处刑,但也是一次必要的刮骨疗毒。
课后,林远找到张晓,没有提班会的事,只是交给她一个新任务:“张晓,咱们班要做一个网络安全宣传周,需要设计一系列海报。老师觉得你心思细,观察力强,能不能由你来主要负责海报的设计和文案?把你的感受和想法,通过海报告诉更多同学,避免他们上当受骗。”
张晓抬起头,眼睛还红肿着,但里面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她没想到,在经历了如此难堪的事情后,老师不仅没有看不起她,还委以重任。
她用力点了点头。
几天后,张晓拿着几张海报草稿来到办公室找林远。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虽然依旧羞涩,但眼神里多了点东西。
“林老师……这是初稿……您看看行不行?”她小声说。
林远接过一看,海报画得十分用心,色彩搭配和谐,文案也首击人心。其中一张,画了一个女孩孤独地坐在黑暗里,对着手机屏幕上虚假的星光,而真正的星光在她身后的窗外闪耀。海报上的标语是:“你的星光,不在虚拟的礼物榜上。”
林远的心被轻轻触动了一下:“画得真好,文案也特别棒!就用这个!”
张晓低下头,脸颊微红,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但林远听到了。“谢谢您……林老师……”“嗯?”“谢谢您……没告诉我妈妈……那些……那些难听的话……”
林远瞬间明白了她指的是那些伪造的露骨聊天记录。他心中一软,温和地说:“那些不是真的,是坏人伪造的武器,不值得记住,更不值得让爱你的人伤心。忘了它们。你只需要记住这次教训,然后往前走。”
张晓抬起头,看了林远一眼,那眼神里,有感激,有羞愧,但似乎也多了一丝微弱的、名为“重新开始”的勇气。她点了点头,拿着海报,轻轻地退出了办公室。
窗外,阳光正好。一场隐藏在暗流之下的风暴似乎过去了,但林远知道,治愈一颗受伤的心,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好在,第一步己经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