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仑中文网

第2章 第二章 孤城遗民（第2页）

城隍庙前，血旗飘扬。

庙门两侧，后金兵列队而立，刀枪出鞘。庙前空地上摆开数十张长桌，桌上摆满酒肉，却是从百姓家中抢来的。阿敏高坐主位，身披金甲，左右是八旗将领，个个神情倨傲。城中幸存的士绅、乡老、读书人被强押而来，跪坐于下首，人人面如死灰，不敢抬头。

张凤奇的头颅，被悬于庙前旗杆顶端，风吹发飘，双目圆睁，似仍望向北方。乌鸦盘旋，不时啄食，竟有半边脸颊己被啄去，露出森森白骨。百姓望之，无不心胆俱裂。

阿敏举杯，用生硬的汉语道：“今日，我大金兵不血刃取永平，乃天命所归！尔等汉人，若识时务，归顺我主皇太极，自可保全性命，共享太平。若敢反抗，杀无赦！”

众士绅低头不语。

阿敏冷笑：“怎么？都不愿喝这杯酒？”

他一挥手，两名后金兵押着一名白发老者上前，正是永平府学正赵明德，年过七旬，德高望重，平日教授儒学，门生众多。

“赵老夫子，你来说说，是降，还是死？”

赵明德抬头，目光如炬：“老夫读圣贤书，知忠义二字。张将军守土殉国，乃大明忠臣。尔等夷狄，侵我疆土，屠我百姓，辱我忠魂，禽兽不如！老夫宁死，不降！”

“好！好一个不降！”阿敏大笑，猛地抽出腰刀，一刀斩下赵明德头颅。鲜血喷涌，尸身倒地。

“还有谁不降？”

满场死寂。

忽有一人起身，乃城中富商王有财，平日以吝啬闻名。他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小民愿降！愿为大金子民，效犬马之劳！求贝勒爷开恩，饶我一家性命！”

阿敏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赏！”

王有财得了一坛酒、一块肉，捧在怀中，如获至宝，缩回座位，颤抖不止。

其余士绅见状，纷纷跪地请降，唯有一名年轻书生，名唤周文渊，年方二十，是赵明德门生，此时紧咬嘴唇，双拳紧握，却一言不发。

阿敏瞥见，招手：“你，过来。”

周文渊昂首上前，不跪。

“你叫什么？”

“周文渊。”

“可愿降？”

“士可杀，不可辱。文渊宁死，不跪夷狄。”

阿敏眯起眼：“你不怕死？”

“怕死，但更怕辱没师门，辱没圣贤教诲。”

阿敏沉默片刻，忽然笑道：“有趣。我给你三日，若三日后仍不降，便将你与赵明德同葬，头颅挂旗杆上。”

周文渊冷笑：“正合我意。”

他转身离去，背影挺首如松。

---

当夜，北风呼啸。

陈三带着李氏一家，悄悄潜至城北废窑。窑口塌陷，杂草丛生，西周寂静无人。他拨开枯草，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仅容一人匍匐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