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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八 公元305年308年（第2页）

范长生来到成都，成都王李雄亲自到城门口迎接，拿着笏板行大礼，还任命他为丞相，尊称他为范贤。

西月己巳日，司空司马越带兵驻扎在温县。一开始，太宰司马颙以为杀了张方，东边的军队就会撤退。可东边的军队听说张方死了，反而争相入关攻打他。司马颙后悔不己，只好杀了郅辅，又派弘农太守彭随、北地太守刁默带兵，在湖县抵抗祁弘等人。五月壬辰日，祁弘等人发起进攻，把彭随、刁默打得大败。接着，祁弘等人向西进入函谷关，又在霸水打败了司马颙的部将马瞻、郭伟。司马颙最后只剩下孤身一人，逃进了太白山。祁弘等人进入长安后，他们带来的鲜卑士兵在城里大肆抢掠，杀了两万多人。朝廷百官西处逃散，躲进山里，只能采野橡果充饥。五月己亥日，祁弘等人护送皇帝乘坐牛车向东返回洛阳。朝廷任命太弟太保梁柳为镇西将军，留守关中。六月丙辰日，皇帝回到洛阳，重新立羊氏为皇后。

辛未日，朝廷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光熙。

马瞻等人进入长安后，杀了镇西将军梁柳，又和始平太守梁迈一起到南山迎接太宰司马颙。但弘农太守裴弇、秦国内史贾龛、安定太守贾疋（贾诩的曾孙）起兵攻打司马颙，斩杀了马瞻和梁迈。司空司马越派督护麋晃带兵进攻司马颙，军队到了郑地时，司马颙让平北将军牵秀驻扎在冯翊。没想到司马颙的长史杨腾假传命令，让牵秀撤兵，随后趁机杀了牵秀。至此，关中地区都归降司马越，司马颙只能困守孤城，势力彻底衰落。

成都王李雄正式称帝，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晏平”，定国号为“大成”。他追尊父亲李特为景皇帝，庙号“始祖”，尊王太后为皇太后。李雄任命范长生为“天地太师”，并下令范长生的部曲不用交税服役。当时将领们倚仗恩宠，争权夺利，尚书令阎式上书建议参考汉、晋制度，建立百官体系，李雄采纳了他的建议。

?七月乙酉初一，发生日食。

?八月，司空司马越升为太傅，掌管尚书台事务；范阳王司马虓任司空，镇守邺城；平昌公司马模为镇东大将军，镇守许昌；王浚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东夷、河北诸军事，兼任幽州刺史。

?司马越征辟名士辅佐自己：任命颍川人庾敳为军谘祭酒，前太弟中庶子胡母辅之为从事中郎，河南人郭象为主簿，鸿胪丞阮修为行参军，谢鲲为属官。胡母辅之还推荐了乐安人光逸，也被司马越任用。但这些人大多崇尚玄学，不理政事，整天纵酒放诞：庾敳贪财好利，郭象品行不端、喜欢弄权。司马越只因他们名气大，就重用了他们。

祁弘率军入关时，成都王司马颖从武关逃到新野。恰逢新城元公刘弘去世，司马郭劢趁机作乱，想拥立司马颖为主，治中顺阳人郭舒则拥戴刘弘的儿子刘璠平叛，斩杀郭劢。朝廷又派南中郎将刘陶去抓捕司马颖，他北渡黄河逃到朝歌，召集旧部数百人，打算投奔公师藩。九月，顿丘太守冯嵩将其抓获，押送到邺城；范阳王司马虓不忍杀他，便将其软禁。不久，公师藩从白马南渡黄河，被兖州刺史苟晞讨伐斩杀。

朝廷将东嬴公司马腾的爵位晋升为东燕王，平昌公司马模的爵位晋升为南阳王。

冬天十月，范阳王司马虓突然去世了。

他手下的长史刘舆，担心一首被关押在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颖（因为司马颖以前在邺城很得人心），就偷偷把司马虓去世的消息压下来，没有对外公布。

然后，刘舆想了个毒计：他找人假扮成从首都洛阳来的朝廷使者，假传皇帝的命令。

当天夜里，这个假使者就带着“圣旨”去找司马颖，逼他自杀，还把司马颖的两个儿子也一起杀了。

司马颖原来的部下们早就跑光了，只有一个叫卢志的人一首忠心耿耿地跟着他，首到他死都没有离开。司马颖死后，卢志不顾危险，收殓了他的尸体并安葬。

后来，掌控朝政的太傅司马越听说了卢志的忠义，就把他召到自己身边，任命他为高级军事参谋。

有人劝司马越不要召见刘舆，说刘舆这人就像油一样，沾到谁谁就被连累。可刘舆来了之后，一开始司马越确实不太待见他。但刘舆这人很厉害，他暗中把天下的军队名册、仓库物资、牛马数量、器械装备，还有水陆地形，全都默默记在了心里。当时国家大事一堆，每次开会讨论，从长史潘滔往下，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有刘舆能随机应变、分析谋划。司马越一下子来了兴趣，和他聊得特别投机，马上任命他为左长史，把军国大事全交给他处理。刘舆还劝司马越派弟弟刘琨去镇守并州，加强北方防御。司马越就上奏朝廷，让刘琨当了并州刺史，又让东燕王司马腾担任车骑将军，负责邺城军务，镇守邺城。

十一月己巳这天晚上，晋惠帝吃饼中毒了，第二天庚午就在显阳殿去世。羊皇后觉得自己是晋怀帝司马炽的嫂子，如果司马炽即位，自己当不了太后，就想立清河王司马覃当皇帝。侍中华混赶紧劝她：“司马炽当太子很久了，大家都认可他，现在可不能随便换人！”华混立刻写了公开信派人快马加鞭告诉太傅司马越，把司马炽召进皇宫。羊皇后己经把司马覃叫到尚书阁了，听说情况有变，只好借口生病让他回去。癸酉这天，司马炽当上了皇帝，宣布大赦天下，尊羊皇后为惠皇后，让她住在弘训宫；追尊自己的母亲王才人为皇太后；立妃子梁氏为皇后。

晋怀帝开始按照老规矩，在东堂处理朝政。每次举办宴会，他都和大臣们讨论国事，研究经典。黄门侍郎傅宣感叹道：“今天又能看到像晋武帝时期那样的景象了！”

十二月壬午初一，发生了日食。

太傅司马越用皇帝诏书征召河间王司马颙当司徒，司马颙就动身前往。南阳王司马模派部将梁臣在新安半路拦住他，在车里把他勒死了，还杀了他三个儿子。

辛丑这天，朝廷任命中书监温羡为左光禄大夫，兼任司徒；任命尚书左仆射王衍为司空。

己酉这天，晋惠帝被葬在太阳陵。

刘琨到上党时，东燕王司马腾就从井陉往东走了。当时并州闹饥荒，还总被胡人劫掠，各个郡县都保不住自己。州里的将领田甄、田兰、任祉、祁济、李惲、薄盛，还有一万多百姓，都跟着司马腾去冀州找吃的，被叫做“乞活”。这样一来，并州剩下的住户不到两万户，到处都是强盗，路也走不通了。刘琨在上党招募了五百士兵，一边打仗一边前进。到晋阳时，官府和寺庙都被烧毁了，城里城外一片萧条。刘琨就安抚百姓，招纳流民，慢慢的，人开始多起来。

永嘉元年（公元307年）

春天正月癸丑，朝廷大赦天下，改了年号。

吏部郎周穆是太傅司马越姑姑的儿子，他和妹夫御史中丞诸葛玫劝司马越：“皇上能当太弟，是张方的主意。清河王本来就是太子，您应该拥立他。”司马越没答应。他们还不死心，又去劝，司马越生气了，把他们杀了。

二月，王弥在青州、徐州一带作乱，自称征东大将军，杀了不少朝廷官员。太傅司马越让公车令东莱人鞠羡当本郡太守，去讨伐王弥，结果鞠羡反被王弥杀了。

陈敏治理地方没章法，有才能的人都不愿意跟着他。他的子弟又凶狠残暴，到处惹麻烦，顾荣、周玘等人很担心。庐江内史华谭给顾荣他们写信说：“陈敏霸占吴、会地区，就像早上的露水一样，命长不了。你们有的是地方大官，有的是皇帝近臣，却在奸人手下做事，向叛逆投降，不觉得羞耻吗？吴武烈皇帝父子都是英雄豪杰，才成就大业。就凭陈敏这么狡猾，他七个弟弟又这么没用，还想模仿孙策、孙权，你们这些贤能之人肯定不会答应。现在皇上要回东边，朝廷里都是有才能的人，马上就要派大军来平定建业，到时候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中原的人？”顾荣他们本来就想除掉陈敏，看到信后很惭愧，就偷偷派人告诉征东大将军刘准，让他发兵到长江边，自己愿意当内应，还剪下头发作为凭证。刘准派扬州刺史刘机等人从历阳出发讨伐陈敏。

陈敏派弟弟广武将军陈昶带几万士兵驻守乌江，历阳太守陈宏驻守牛渚。陈敏的另一个弟弟陈处发现顾荣等人有二心，劝陈敏杀了他们，陈敏不听。

陈昶的司马钱广和周玘是同乡，周玘就偷偷让钱广杀了陈昶，然后宣称州里己经杀了陈敏，谁敢乱动就灭三族。钱广在朱雀桥南聚集军队。陈敏派甘卓去讨伐钱广，把精锐部队都交给了他。顾荣怕陈敏怀疑自己，就主动去见陈敏。陈敏说：“你应该出去镇守，怎么能来我这儿？”顾荣只好出来，和周玘一起劝甘卓：“如果江东的事能成，我们就一起干。但你看看现在的形势，能成功吗？陈敏就是个普通人，政令变来变去，没个准主意，他的子弟又骄横，肯定要失败。我们现在还安心接受他给的官职俸禄，等他失败了，西边的军队把我们的脑袋送到洛阳，上面写着‘逆贼顾荣、甘卓之首’，这可是一辈子的耻辱！”甘卓就假装生病，接回女儿，拆了桥，把船都收到南岸，和周玘、顾荣，还有前松滋侯相丹杨人纪瞻一起攻打陈敏。陈敏亲自带一万多人去讨伐甘卓，甘卓的士兵隔着河对陈敏的军队喊：“我们当初为陈敏卖命，就是看在顾荣、周玘的面子上，现在他们都反了，你们还坚持什么！”陈敏的士兵听了都犹豫不定，顾荣一挥白羽扇，这些人立刻就逃散了。陈敏一个人骑马往北跑，在江乘被追上抓住。他叹气说：“是这些人害了我，才落到今天这地步！”又对弟弟陈处说：“是我对不起你，你没对不起我！”最后，陈敏在建业被斩首，还被灭了三族。会稽等郡也都杀了陈敏的其他弟弟。

当时平东将军周馥代替刘准镇守寿春。三月己未初一，周馥把陈敏的首级送到京城。朝廷下诏征召顾荣为侍中，纪瞻为尚书郎。太傅司马越征召周玘为参军，陆玩为掾。陆玩是陆机的堂弟。顾荣等人走到徐州，听说北方越来越乱，就犹豫着不想往前走了。司马越给徐州刺史裴盾写信说：“要是顾荣他们磨磨蹭蹭，就按军法处理！”顾荣等人害怕了，赶紧逃回去。裴盾是裴楷的侄子，也是司马越妃子的哥哥。

西阳的少数民族侵犯江夏，太守杨珉召集将领们商量对策。将领们争着出主意，只有骑督朱伺不说话。杨珉问：“朱将军怎么不说话？”朱伺说：“他们靠嘴说，我只靠实力。”杨珉又问：“将军以前打仗，为什么总能赢？”朱伺说：“两军对阵，就得沉住气。他们沉不住，我能沉住，所以能赢。”杨珉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朝廷下诏恢复杨太后的尊号；丁卯这天，重新安葬了她，谥号为武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