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在哪里?”张枣枣看着舅舅。
“你不晓得?”舅舅诧异地看着张枣枣,“我发你咯。”
张枣枣按着舅舅发的地址叫了一辆滴滴前往旅馆,这是她这几天唯一的放空时间,她看了看窗外的长沙跟八年前有了很大的变化,成了网红城市。有了更多繁华的高楼,有了高档的奢侈品店,路堵起来跟上海也差不多。
“妹子,你别灰心,那家医院还可以,我有朋友就做成功了,龙凤胎,幸福呢。”长沙老口子的司机看着后座脸色发青的张枣枣,忍不住安慰,还递给张枣枣一袋豆干。
“师傅,我眯一下,到了叫我。”张枣枣没有接过豆干,故意用带一点上海腔的普通话,眯上了眼睛。
“好咯。”司机没有再说话。
也许是因为赶了夜班飞机,张枣枣一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教室窗外的蝉没命似的叫着。
张枣枣低头看卷子,一道题都不会。
监考的老师转过头,露出张青花的脸。张青花看看她,又看她前面的男同学,他坐得笔挺,下笔如有神,连白衬衫都比她的白一些。
白衬衫男孩转过脸来,是十七岁的宋书。
出租车上的张枣枣被熟悉的噩梦惊醒。
不过这次噩梦的主人公是宋书。这个人,似乎是老天专门派来折磨她的。
高中时宋书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张枣枣唯一能和他一拼的就是成绩。
可就像学生会竞选时一票之差输给他落选副主席一样,在成绩上宋书也总是以几分之差压她一头。
张枣枣经常想,如果没有他,她会少挨母亲多少骂?她也会有更好的前途……可如今,宋书怎么沦落到这里当社区医生?他那个当官的爹和美貌的妈呢?
正想着,师傅一脚刹车停下:“妹子,到咯。”
张枣枣下了车,楼下有卖香肠的小贩。绕过小道,爬上破旧的老居民区六楼,张枣枣找到了张青花经营的旅馆,门口的灯牌有些破旧,上面赫然写着:
“好孕旅馆”。
张枣枣站在一扇贴了褪色福字的门口,有些无措,她环顾四周,抬头就是一条长而窄的楼梯,据说张青花就是从这儿摔下去的。刚把一个孕妇送上急救车,自己却摔倒了,被宋书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心跳。
张枣枣转过头面对木门,面前就是张青花的旅店。好像走进这扇门,就走进她逃离张青花的这几年。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一个陌生人。
“你是?”一个男生清亮的声音响起。
张枣枣抬头,看清了男孩的脸。他看着也就二十出头,鬈曲的刘海遮住一双褶皱很深的双眼皮,这会儿正盯着她看,好像认识她似的。
“……你是青花姐的女儿吗?”男孩小心地问。
“我是,”张枣枣别扭地承认,扯了扯自己右臂上的黑袖章,“你是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