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李建国的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沉默,“您要求的政治庇护通道,涉及最高层级的战略决策。我们需要将您的具体要求带回国内。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您的诚意和我们今天达成的共识,将成为我们为您和您的家人争取最安全、最妥善安排的最有力筹码。”
他略微停顿,话锋悄然一转,语气更加深入:“事实上,纵观全球,您所寻求的‘绝对安全’,在当今紧密互联的西方世界内部己几乎不可能实现。北约与克格勃的触角在阴影下交织盘错,他们的情报网络无孔不入。即便是在瑞士或瑞典,一个像您这样身份的人,也难保不会成为某些势力私下交易的筹码。”
将军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但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听着。
李建国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说服力:“而中国,对于外部世界而言,依然是一个相对封闭和自成一体的体系。我们的社会结构、户籍管理制度以及情报系统的严密性,能够提供一套西方无法比拟的、彻头彻尾的身份改造和隐匿方案。这不仅仅是庇护,更是一次真正的‘人间蒸发’,一次彻底的重生。您和您的家人将有机会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远离一切过往的纷扰,获得真正的平静。”
伊万诺夫将军灰色的眼眸深邃如潭,他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显然在急速权衡。李建国的提议描绘的图景确实极具吸引力,尤其是“彻底重生”这个词,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李先生的建议…很大胆,也很有创意。将命运完全交托于一个遥远的、体制迥异的东方国度,这确实需要…非凡的魄力。”他微微摇了摇头,“这不是一个可以立刻做出的决定。我需要时间考虑。中国,”他谨慎地措辞,“将会是我重点评估的目的地选择之一。”
就在这时,他的话音微妙地一转,目光扫过左皓和李建国,仿佛不经意地透露:“况且,在这条艰难的路上,愿意为我提供帮助的‘朋友’,也并不只有你们一家。我也需要为他们保留一些…可能性。”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左皓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并不只有你们一家…
刹那间,数个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电般串联起来:
1。康斯坦察港的“海妖号”:那艘希腊籍的货船。希腊,是北约成员国。2。将军身处克格勃第五局和莫斯科审计小组的高压监视下,却依然能大规模、成体系地调动疑似战略物资出境。
“老莫,紧急推演:基于‘海妖号’的希腊船籍(北约成员国)、以及将军在严密封锁下维持物资调运的能力,分析存在‘将军通过该渠道与北约相关方进行接触’的可能性。”
“推演中…概率计算…基于航线敏感性、货物战略价值及规避克格勃监视的必要条件,运营方具备北约情报机构或大型防务公司背景的可能性为67。3%。据此推断,将军利用此渠道与西方方面存在平行接触或交易的概率为52。1%。结论:存在显著可能,需高度警惕。”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左皓的脊柱悄然爬升。将军的话并非虚张声势,而是一个含蓄的警告和冷酷的实力展示。他并不确定“海妖号”的背后就是北约,但他确定的是,将军手握的资源和选择的余地,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让他们乘坐这条背景复杂的船只前来,本身就是一个多重算计的战略举动:
?风险转移:将入境环节的全部风险甩给了中方和船方。
?实力展示与威慑:将军无声地向他们炫耀了这条高效、隐秘的“第三方通道”,这是在明确告诫他们:“你们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实战预演:这次人员运输,本身就是对他未来可能使用的多种逃亡路线进行一次真实的压力测试!
他们面对的,并非一个走投无路的逃亡者,而是一个在绝境中依旧谨慎地握着多张牌、与多方进行危险博弈的老练玩家。
左皓迅速与李建国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李建国率先打破沉默,他的语气恢复了冷静与务实,仿佛没有听出将军话中更深的含义:“我们理解您的谨慎,将军。如此重大的决定,确实需要深思熟虑。当务之急,是确保我们首次合作的顺利达成。首批货物的安全运输和接收,将是建立我们彼此信任的基石。”
他目光坚定地看向将军:“只有首批交易尘埃落定,我们才能以此为证明,为您在国内争取到最有利的安排,也才能有底气进行下一步——无论是更大规模的技术转移,还是关于您未来安全的详细规划。”
伊万诺夫将军缓缓点了点头,李建国聚焦于眼前交易的务实态度显然更符合他当前的优先级。“很好。那就让行动来证明一切。”他挥了挥手,仿佛将刚才的试探与博弈暂时搁置,“沃洛迪米尔会负责与你们对接,确保那两台机床和‘添头’安全离开敖德萨。当然,如何运回去是你们自己的问题,用行业术语说,我只做离岸价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