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玄的效率极高。身为太虚仙宗宗主,他亲自督办之下,庞大的宗门机器立刻高效运转起来。
关于一个己离宗五年的前弟子的搜寻命令,通过各种隐秘渠道迅速下发至遍布苍玄大陆的各处据点、附属家族以及交好的情报组织。
顾清尘并未在太虚殿久留。他揽着情绪逐渐平稳但依旧有些蔫蔫的、依赖地紧贴着他的云疏月,向苏清玄要了一处清静的偏殿暂歇。
偏殿内布置雅致,熏香袅袅。
云疏月安静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有些空茫地望着窗外流云,侧影依旧清冷,却透着一股易碎感。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顾清尘的一缕衣角,仿佛这样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顾清尘没有打扰她,只是坐在她身边,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拇指一遍遍地、极有耐心地轻抚过她的手背,无声地传递着安抚的力量。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刚才的情绪波动,以及陈淮之事带来的冲击。
时间缓缓流逝。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枚闪烁着灵光的传讯玉符穿透禁制,飞入顾清尘手中。
顾清尘神识一扫,眉头微挑。
“找到了?”云疏月立刻转过头来,眸光重新聚焦,带着急切。
“嗯。”顾清尘将玉符递给她,“这小子,倒是会找地方躲清静。”
玉符中的信息显示,陈淮离开太虚仙宗后,并未走远,而是兜兜转转,最终在距离太虚仙宗山门约三千里外、一个名为“落霞镇”的凡人城镇边缘落脚。
他在镇子最偏僻的西街巷尾,租了一间极其简陋的小屋,深居简出,靠给镇上的书局抄书勉强维持生计,过得极为清贫困顿。
情报中还附有一缕以秘术摄取的最新影像: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身形瘦削、脸色苍白憔悴的青年,正佝偻着背,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艰难地抄写着什么,偶尔会剧烈地咳嗽一阵,眼神空洞麻木,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那影像中的青年,与柳婉秋口中那个阳光俊朗、承诺要风光娶她的少年郎,判若两人。
云疏月看着影像中陈淮那副落魄潦倒、死气沉沉的模样,握着玉符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仿佛能透过这影像,感受到那种从云端跌落泥泞、梦想彻底粉碎、只能在绝望中缓慢等待生命终结的巨大痛苦。
这痛苦,与她百年等待中害怕失去顾清尘的恐惧,虽然形式不同,却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了共鸣——都是源于对“失去”的极致害怕。
她忽然抬起头,看向顾清尘,清冷的眼眸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夫君,我们现在就去……带他回去。立刻、马上。”
她不要再等了。多等一刻,柳婉秋就多受一刻的煎熬,陈淮就多受一刻的折磨。
而她内心深处,那因共情而被勾起的、害怕“失去”和“分离”的心魔,也急需通过促成这对有情人的重逢来得到安抚和印证——印证她的夫君是对的,爱不应该是不告而别的牺牲,而应该是共同面对。
顾清尘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急切和脆弱,心中软得一塌糊涂。他如何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而珍重的吻。
“好,我们现在就去。”
他柔声答应,“不过,月儿,答应我,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稳住心神,一切有我,嗯?
他担心陈淮如今的状态会再次刺激到她。
云疏月用力点头,主动反握住他的手:“有夫君在,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