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硬生生躺了两天,灌下去不知道多少碗师父玄尘熬的苦得能让人把胆汁吐出来的药汤,戴灵均总算觉得身上那股子掏心挖肺的虚弱劲儿缓过来一点。
至少下地走路不用扶墙了,就是脑袋还有点隐隐作痛,像是被人用针时不时扎一下,这是神魂震荡还没完全平复的迹象。
体内的炁更是稀薄得可怜,运转起来跟老牛拉破车一样费劲。
但他等不了了。
牛家那尊黑色雕像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尹小翠最后那充满怨恨又带着警示的意念。
“牛家…雕像…小心…”
时不时就在他脑子里回响。
这事儿没完。
牛守德能干出那种灭门夺魂的缺德事,他牛建国就能安分守己?
狗改不了吃屎!
那尊邪门的雕像现在肯定还在牛家手里,就是个不知道啥时候会炸的炮仗!
他得找人聊聊,得把知道的情况捋一捋。而整个鹫鸣镇,除了师父,最可能知道点老底儿的,也就只有曹爷爷了。
第三天下午,感觉身上稍微有了点力气,戴灵均跟师父打了声招呼,说要下山透透气。
玄尘道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多说,只淡淡扔下一句:“气血未平,神魂未固,少思少虑,忌动肝火。”
戴灵均点头应了,心里却苦笑,这事儿,肝火想不动都难。
慢慢溜达着下了山,走进镇子,明显感觉街坊邻居看他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是“灵玉观那个挺灵的小道士”,现在里头多了点别的,像是好奇,又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和……疏远?
估计是学校那晚的事,虽然明面上用“瓦斯泄漏”糊弄过去了,但私下里指不定传成啥样了。
农村就这样,屁大点事都能给你传出花来。
他也没在意,径首往曹爷爷家走去。
曹爷爷家还是老样子,院门虚掩着,院子里那棵老柿子树叶子绿油油的。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曹爷爷有点沙哑的声音:“谁啊?进来吧,门没闩。”
推门进去,曹爷爷正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打盹,阳光晒得他暖洋洋的,脸上皱纹都好像舒展了些。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看到是戴灵均,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随即露出和往常一样的慈祥笑容:“是灵均啊?快,坐坐坐。听说你前儿个晚上在学校受伤了?咋样了?好些没?”
他指着旁边一个小马扎,语气里的关心不像是假的。
戴灵均也没客气,坐下后笑了笑:“没事了曹爷爷,就一点小伤,养两天就好。”
“唉,你说说,这学校底下咋还能瓦斯泄漏呢?多危险呐!”
曹爷爷摇着头,感慨了一句,然后像是无意间问道:“那天晚上……你们到底瞧见啥了?能把人吓成那样?皓小子回去后发烧说胡话,他妈昨天还来找我要收惊的土方子呢。”
戴灵均心里一动,来了。
他没首接回答,而是看着曹爷爷的眼睛,声音放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曹爷爷,不是瓦斯泄漏。”
曹爷爷摇椅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啊?不是……那那是啥?”
“是怨灵。”
戴灵均吐出三个字,眼睛依旧看着曹爷爷。
“尹家小姐,尹小翠的怨灵,还有当年战地医院死掉的那些伤兵的残魂,混在了一块,成了个极其凶戾的复合体。”
曹爷爷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竹椅的扶手:“尹…尹家……这…这都多少年的事了……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
戴灵均语气平静,却像扔下一颗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