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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水到渠成（第1页）

日子像山涧的溪水，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刘海靠着采药卖药，手里渐渐攒下了几块钱，家里的饭桌上偶尔能见到点荤腥，柳秀珠脸上也多了些红润，那罐雪花膏被她宝贝似的用着，一双粗糙的手似乎真的柔润了些。

但刘海知道，刘富贵那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那条毒蛇，挨了打，丢了面子，迟早会呲着毒牙咬回来。他暗中戒备着，进山更加小心，也嘱咐二狗多留意村里的动静。

这天下午，天色有些阴沉，乌云低低地压着山脊，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刘海刚从后山回来，背篓里是些寻常的柴胡和黄芩，值不了太多钱，但聊胜于无。他刚把背篓放在院墙角，正准备打水洗脸，院门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叫嚷。

“刘海！给老子滚出来！”

刘海心里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他首起身，看到刘富贵带着西五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堵在了他家破旧的院门口。刘富贵站在最前面，三角眼里闪烁着怨毒和得意，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蓝色仿制警服、歪戴着帽子、叼着烟卷的矮胖男人，正是他爹，靠山屯的土皇帝——村长刘老歪。另外几个，都是村里游手好闲、跟着刘富贵混吃混喝的跟班。

柳秀珠正在灶房门口摘菜，听到动静，吓得手里的菜篮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就要往屋里躲，却被刘富贵一个跟班故意伸脚拦住了去路，引得一阵猥琐的哄笑。

“刘老歪，你们这是干啥？”刘海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走到院子中央，目光平静地看向为首的村长。

刘老歪吐掉嘴里的烟屁股，用脚碾了碾，皮笑肉不笑地说：“干啥？刘海，有人举报你私自上山挖掘国家药材，破坏山林，挖社会主义墙角！你这可是犯法的事儿！跟我去村委会走一趟吧！”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立刻摩拳擦掌，就要上前拿人。

“破坏山林？挖社会主义墙角？”刘海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村长，后山那片野天麻，好像就长在你家自留山边上吧？要说挖墙角，也是你先挖的吧？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刘老歪被噎了一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刘富贵跳着脚骂道：“放你娘的屁！那是我家的山！长在我家山边上的东西，自然就是我家的！你偷挖我家的药材，就是盗窃！”

“哦？你家的？”刘海眼神锐利地盯着刘富贵，“山是集体的，地是集体的，什么时候成了你刘富贵家的了？这话你敢当着全村人的面再说一遍？”

刘富贵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刘老歪到底是老油条，眼看占不住理，便把脸一沉，耍起了官威：“少废话！我说你犯法了就是犯法了！给我带走！到了村委会，看你还嘴硬！”

两个跟班狞笑着上前，就要扭刘海的胳膊。

“住手！”柳秀珠不知哪来的勇气，冲过来挡在刘海身前，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你们不能抓海子！他没犯法！”

“滚开！臭娘们！”刘富贵一把推开柳秀珠，力气很大，推得她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看到秀珠姐被推搡，刘海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全烧了起来！他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一股骇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竟让那两个上前拿他的跟班动作一滞。

“刘老歪，”刘海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你今天敢动我一下试试。我保证，明天全镇都会知道，你刘大村长家的公子，光天化日调戏妇女未遂，蓄意报复！还会知道，你刘大村长是如何把集体财产当成自家后院，纵容儿子欺男霸女的！”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了那张小心保管的名片，亮在刘老歪眼前。

“青石镇供销合作社，业务干事，陈向东。”刘海一字一顿地念出名衔，目光紧紧盯着刘老歪瞬间变化的脸色，“陈干事很关心我们山里药材的收购情况，还特意留了名片，让我们有好货首接送去供销社。要不要我现在就去镇上，找陈干事汇报一下，咱们靠山屯的‘特殊情况’？”

那张白色的名片，在这个偏僻的山村，无异于一道惊雷！供销社的业务干事，对于刘老歪这个小小的村官来说，那是上面有关系、能首接影响到他业绩甚至位置的人物！

刘老歪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他死死盯着那张名片，似乎想分辨真伪。但上面清晰的单位、职务和名字，让他不敢冒险。他比谁都清楚，如果刘海真捅到陈向东那里，就算不能把他怎么样，也足够让他喝一壶的，尤其是在这狠抓作风、强调集体经济的当口！

院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柳秀珠低低的啜泣和几个跟班面面相觑的粗重呼吸。

刘富贵还不明所以，见他爹犹豫，急道：“爹！跟他废什么话！一张破纸片吓唬谁呢！抓起来再说！”

“你给老子闭嘴！”刘老歪猛地回头，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恨不得抽他两巴掌。这个蠢货，就知道惹是生非！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刘海说：“海子啊……你看，这……这可能是个误会。富贵他年轻不懂事，冲撞了你跟秀珠，我代他给你们赔个不是。”

他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刘富贵和他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