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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逆鳞（第1页）

凌雪把虾饺咽下去时，睫毛上还沾着蒸汽凝成的水珠。李威用纸巾擦掉她嘴角的油渍，这个动作自然得像重复过千百遍。

“审计报告今早出来了。”她突然说，“孙副总吃回扣的事，三年前就有人匿名举报过。”

筷子停在半空。李威看着她用手机调出一份加密文件，红色标注的日期刺目地显示着——正是老凌总病重昏迷，凌雪临危受命接管集团的那段时期。

“当时负责压下来的王董事，上个月刚把女儿送进华科实业旗下的私立学校。”她放下手机，虾饺的余温在屏幕上晕开雾气，“现在他们想用你来转移视线。”

巷口的风突然变得锋利。李威想起今早邮箱里那封措辞恭敬的约谈函，集团纪律委员会要求他“协助调查项目招标流程”。原来在这里等着。

“我该怎么做？”

“正常参加。”凌雪抽走他捏变形的纸巾，“记得打开手机录音。”

他怔了怔，随即明白这是要请君入瓮。心底那点不安突然落了地，反而升起奇异的兴奋——他们终于要正面交锋了。

纪律委员会的谈话室冷得像停尸房。三位委员坐在长桌对面，中间那位头发花白的梁主任，正是王董事的连襟。

“李助理不必紧张，”梁主任推来一杯茶，“只是例行问询。”

茶水在一次性纸杯里晃出涟漪。李威看着浮沉的茶叶，想起凌雪今早替他系领带时说的话：“记住，你背后站着整个供应链改革小组。”

“关于智能仓库的招标，”梁主任翻开文件夹，“听说你坚持选用初创公司‘迅捷科技’，而他们创始人是你大学同学？”

“我高中毕业。”李威平静地纠正，“迅捷科技的推荐人是物流部专家组，评估报告在第37页附件C。”

左侧的年轻委员轻咳一声。梁主任面不改色地跳过这个问题：“那么二期预算里出现的二十万公关费…”

“是用于设备调试期间的员工安抚。”他调出审批流程，“包括夜班餐补和心理疏导服务，所有报销凭证己上传系统。”

问题像打在礁石上的浪花，一个个碎裂。他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能准确说出每张单据的审批时间。当梁主任终于问到敏感话题时，声音不自觉拔高：

“有人反映你借职务之便，安排亲属承包集团废料回收…”

“我母亲十年前去世，父亲在老家种地。”他打断对方，手机在口袋里无声运转，“需要看户口本吗？”

谈话被迫中止。他走出大楼时，落日正把玻璃幕墙烧成熔金色。凌雪的车停在街角，车窗降下，递出一杯还烫手的拿铁。

“梁主任的助理刚订了去普吉岛的机票。”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用的是王董事夫人名下的信用卡。”

他吸管扎破奶沫，突然笑起来。所以这就是凌雪说的破局之法——当敌人忙着编织罗网时，她早己摸清了每根绳结的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