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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寒刃初砺心火微灼（第1页）

祸水东引带来的短暂平静，如同暴风雪眼中虚假的安宁。栖霞殿内，那点用嫁祸换来的糙米和干菜，让冰冷的绝望稍稍退潮，但饥饿的阴影依旧盘踞不去。萧绝的身体，在这残酷的“温饱”边缘，却如同久旱的禾苗，贪婪地汲取着每一分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着。

清晨，萧绝拒绝了苏婉的搀扶，独自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站起。他深吸一口气，胸腔的疼痛己经变得遥远而模糊。他尝试着，俯身，双手撑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动作依旧有些僵硬，带着旧伤的牵扯感。他绷紧腰腹和手臂的肌肉，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下压去。

一个，两个，三个…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顺着下颌滴落在尘土里。额角的青筋贲张，每一次下压都伴随着骨骼轻微的脆响和肌肉撕裂般的痛楚。但他眼神专注，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无视身体的抗议，将意志压榨到极限。

五个！他猛地撑起身体，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下。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和掌控感！淤塞的经脉似乎被冲开了一丝缝隙，那股微弱的气流似乎壮大了一分！

“殿下！”苏婉惊呼，想上前扶他，却被他抬手制止。

“你…来。”萧绝喘息稍定，目光转向苏婉，带着一种审视和不容置疑。

苏婉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殿下要教她自保的本事！在这吃人的深宫，这比任何食物都珍贵！

阴暗的偏殿成了临时的演武场。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汗水和一种紧张的气息。

“靠墙…蹲下…背挺首…腿用力…”萧绝的声音低沉、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像一个最严苛的工匠在打磨工具。他站在苏婉面前，亲自示范着最基础的靠墙静蹲。

苏婉依言照做。冰冷的墙壁刺激着她的脊背，双腿很快开始酸麻颤抖。萧绝的手掌按在她的肩头，力道沉稳，强迫她保持姿势。“稳住…呼吸…长…慢…”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一丝血腥味和汗水的味道。

接着是更痛苦的平板支撑。苏婉纤细的手臂支撑着身体的重量，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腰腹酸软得几乎要塌下去。萧绝单膝跪在她身侧，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的脚踝，强行将她塌陷的腰提起来。“核心…用力…想象…一根棍子…”他的话语如同鞭子，抽打着她濒临崩溃的意志。

每一次力竭跌倒，苏婉都狼狈不堪，汗水混着尘土糊在脸上。每当她想放弃，抬起头，撞上萧绝那双深不见底、却仿佛燃烧着某种期待的眼睛，一股倔强便从心底涌起。她咬着牙，再次撑起颤抖的身体。

“这里…眼睛…咽喉…这里……这里…后脑…”萧绝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在苏婉心上。他毫不避讳地指点着人体最脆弱的部位，每一个词都带着死亡的寒意。他抓起苏婉的手腕，模拟被抓时的挣脱技巧，动作迅捷狠辣，带着一种本能的杀伐之气。苏婉的手腕被他铁钳般的手指捏得生疼，心跳如鼓。

“簪子…筷子…石头…”萧绝拿起苏婉头上那根磨得发亮的旧木簪，示范着如何将其变成刺向敌人咽喉的凶器。冰冷的木簪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闪烁着致命的光泽。

训练是残酷的。汗水浸透了苏婉单薄的衣衫，勾勒出她日渐紧实却依旧纤细的轮廓。跌倒，爬起，再跌倒…她的手臂、膝盖布满了青紫。萧绝沉默地看着，在她力竭时，会不动声色地递上半碗水，或在她因动作笨拙差点伤到自己时，及时出手格开。他的手扶住她因颤抖而无法站稳的腰肢时，那滚烫的温度和坚韧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让苏婉的身体瞬间僵硬，心跳漏了一拍。萧绝的动作也似乎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眼神却深沉了几分。

休息的间隙，殿内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昏暗的光线下，汗水顺着苏婉的鬓角滑落，流过她因疲惫而泛红的脸颊。萧绝靠墙坐着，闭目调息，侧脸的线条在阴影中显得冷硬而疲惫。一种超越主仆的、夹杂着汗水、疼痛、依赖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的微妙气氛，在冰冷的空气中无声流淌。

“殿下…歇歇吧…”苏婉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疲惫。

萧绝睁开眼，目光落在她布满汗水和尘土的脸上，没有回应。他拿起旁边小顺子不知何时悄悄放在地上的一块干硬的杂粮饼，掰开，将稍大的一半递给了苏婉。

苏婉怔怔地看着递到面前的饼，又抬头看向萧绝。昏暗的光线中，他脸上的血污和汗水痕迹己经淡去，只留下训练后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平静。那双曾经让她恐惧的、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映着摇曳的微弱炭火，仿佛也跳动着一点微弱的、她从未见过的光芒。

她接过饼，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粗糙的掌心，一股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她低下头，小口地啃着干硬的饼，脸颊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

殿外，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意依旧刺骨。栖霞殿内，两颗在绝望深渊中挣扎的心，在汗水、喘息和无声的扶持中，悄然靠近。一丝名为“情愫”的微小火苗，在这冰冷的囚笼深处，无声地燃起。而殿外，那关于“千机匣”和宫外工匠的阴影，以及春桃蛰伏的毒计，如同风雪中潜行的猛兽，随时可能再次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