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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苍穹裂谷的初战（第1页）

永夜海湾的浓雾如同哀悼的纱幔，在身后缓缓合拢。

艾利安站在“铁砧号”剧烈震颤的甲板上，右眼被暗红珊瑚结晶覆盖的地方传来深海般的冰冷与麻木，仅存的左眼金瞳则灼痛依旧，死死盯着前方。

前方，是世界的伤口——苍穹裂谷。

巨大的峡谷如同被天神用巨斧劈开，深不见底，两侧是陡峭得近乎垂首的、闪烁着幽暗晶簇光芒的黑色岩壁。峡谷上方，是翻滚着铅灰色厚重云层的天空，无数巨大浮空岛的破碎残骸如同被啃噬过的巨兽骸骨，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悬浮在峡谷上空扭曲混乱的能量乱流之中。断裂的星轨——那些曾经连接浮空岛、流淌着纯净星辰能量的巨大光带——此刻如同垂死的巨蟒，在裂谷上空疯狂地抽搐、扭动，迸发出刺目的电弧和不稳定的能量光爆，将昏暗的峡谷映照得光怪陆离，也带来致命的辐射和足以撕裂钢铁的乱流。

空气里弥漫着臭氧的焦糊味、岩石粉尘和一种……金属被高温融化的腥甜气息。震耳欲聋的轰鸣永不停歇——那是能量乱流的尖啸、悬浮残骸相互碰撞的闷响、以及狂风吹过嶙峋岩缝发出的鬼哭狼嚎。

“抓紧！该死的星屑乱流又来了！”铁砧·怒焰的咆哮被淹没在风雷声中。他仅存的左手死死把住锈迹斑斑的黄铜舵轮，机械义肢的炼金炮口警惕地指向峡谷深处翻滚的阴影。矮人蒸汽船“铁砧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体在狂暴的气流中剧烈颠簸、倾斜，粗大的烟囱喷吐着夹杂火星的浓烟，蒸汽轮机发出过载的尖鸣。

艾利安左手死死抓住船舷冰冷的护栏，断裂肋骨处的剧痛在每一次颠簸中都如同刀割。他强迫自己适应仅存的左眼视野——视野缺失了大半，空间感变得极其别扭。更糟糕的是，左眼金瞳深处那源于星辰魔法的灼痛，在裂谷混乱而浓郁的星轨残能刺激下，如同无数烧红的针在反复穿刺神经，视野边缘不断闪烁着扭曲的光斑和黑暗的雪花点。

然而，失去光明的右眼，那片永恒的冰冷黑暗深处，却并非一片死寂。一种全新的、源自血珊瑚契约的感知，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蔓延开来。他“感觉”到了。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皮肤、用神经、甚至用灵魂去“触摸”。他能感知到周围空气中狂暴能量流的轨迹——那些混乱的星轨残能如同沸腾的、带着电火花的灼热岩浆；他能感知到冰冷刺骨的峡谷飓风掠过皮肤时细微的涡旋；他能感知到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某种巨大、沉重、带着死亡气息的金属造物散发出的微弱磁场震颤……那是坠毁星舰的残骸！

他猛地转头（仅剩的左眼），看向船舱入口。莉瑞娅被安置在那里，一位年长的人鱼女性守护着她。这位雾隐境的女祭司长在离开歌剧院时，坚持要随行保护“钥之化身”。此刻，莉瑞娅蜷缩在一条厚实的防水毯下，深蓝色的眼眸失焦地望着裂谷上方扭曲的光影，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被浓雾冻结的琉璃人偶。契约的代价抽走了她核心的记忆，只留下空洞的躯壳和对“雾中巨影”本能的恐惧。

“公主殿下需要时间……”女祭司长塞莲娜的声音带着海潮般的韵律，穿透了嘈杂，她忧心忡忡地看着莉瑞娅，“契约的反噬远比预想的沉重。她的‘歌’，暂时沉寂了。”

艾利安的心沉了一下。莉瑞娅在永夜海湾凝固时空的歌声是他们对抗追兵的最大依仗，如今却……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凄厉尖锐、如同金属摩擦的警报声，猛地从“铁砧号”驾驶舱内一个布满铜管和齿轮的简陋装置中爆发出来！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星轨锁定！他妈的！是议会的‘星梭’！”铁砧的咆哮声瞬间盖过了警报，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舵轮旁一个闪烁着刺眼红光的晶石屏幕。屏幕上，三个高速移动的、散发着强烈星辰能量波动的光点，正从他们后方峡谷的上方云层中俯冲而下，如同锁定猎物的秃鹫！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艾利安右眼的冰冷感知和左眼的灼痛视野同时捕捉到了致命的威胁！

三道纤细、凝聚、速度远超声音的湛蓝色光束，如同神灵投下的审判之矛，无声无息地撕裂了峡谷上方翻滚的灰白云层和混乱的能量流，精准无比地射向“铁砧号”的引擎、舵轮和甲板中央！

“规避！！！”艾利安的嘶吼和铁砧猛打舵轮的动作同时发生！

轰！轰！

其中两道能量光束擦着剧烈倾斜的船体边缘射空，狠狠轰击在侧面的岩壁上！坚硬的、闪烁着晶簇的黑色岩石如同黄油般被瞬间融化、汽化，留下两个首径数米的、边缘流淌着熔岩的恐怖深坑！灼热的气浪和碎石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砸在“铁砧号”的护甲上，发出密集的爆响！

第三道光束，则如同跗骨之蛆，紧追着铁砧操控的、做着极限规避动作的船尾！

“左满舵！动力全开！！”铁砧目眦欲裂，机械义肢狠狠砸在一个拉杆上！蒸汽轮机发出濒死的咆哮，黑烟滚滚，船尾猛地向侧面甩去！

嗤啦——！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那道湛蓝光束没能完全命中核心，却如同烧红的餐刀划过黄油，在“铁砧号”左舷尾部犁开一道近两米长的、深可见内部管线的狰狞伤口！灼热的金属熔液如同血液般喷溅出来，瞬间点燃了附近的杂物！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航向瞬间失控，打着旋朝着一片悬浮着巨大金属残骸的区域撞去！

“引擎受损！稳定翼失效！”铁砧吼叫着，拼命扳动舵轮，试图稳住船身。

艾利安在剧烈的晃动中死死抓住护栏，左眼灼痛得几乎要炸开，视野里一片血红和扭曲的光斑。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右眼的冰冷感知如同蛛网般铺开，努力穿透混乱的能量场和弥漫的烟尘。

上方，三艘造型优雅、流线型的飞行器穿透了云层，露出了它们的真容——星穹议会的“隼级”高速星梭。它们通体覆盖着光滑如镜的银白色合金装甲，表面流淌着淡蓝色的能量护盾光晕。没有明显的推进器，船体下方悬浮着三颗不断旋转、散发出强大星辰能量的菱形水晶。船首下方，三门修长的、闪烁着蓄能蓝光的星轨炮，如同毒蛇的獠牙，再次锁定了下方失控打转的“铁砧号”。

为首的星梭驾驶舱内，一个穿着华丽星纹战甲、面容冷峻的龙裔军官（艾利安在刑场上见过他，格瑞玛斯的心腹之一）正透过通讯水晶，冰冷地传达着命令：“目标确认。混血杂种和人鱼钥匙。格瑞玛斯长老命令：人鱼活捉，其余……彻底净化！”

三门星轨炮再次亮起致命的蓝光！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艾利安。引擎受损，船体失控，莉瑞娅失去力量，铁砧在全力控船，塞莲娜祭司长的力量似乎更偏向守护而非攻击……面对三艘议会最精锐的猎杀星梭，他们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不！不能死在这里！

刑场上引爆双月的愤怒，永夜海湾血珊瑚契约的冰冷力量，以及内心深处对星穹议会刻骨的恨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左眼的星辰灼痛达到了顶点，仿佛要将他的头颅烧穿！右眼的冰冷感知却在剧痛中变得异常清晰，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刺向那三艘俯冲而下的星梭！

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那源自雾海契约的、对能量和物质的奇异感知！他“看”到了星梭下方那三颗旋转的菱形水晶核心内部狂暴流转的星辰能量，看到了星轨炮充能时能量流经管线的细微震颤，甚至看到了银白色合金护甲下，几处结构连接点的应力薄弱！

同时，左眼那被灼烧到极致的视野里，峡谷下方，那片巨大的、半嵌在岩壁中的星舰残骸——“银辉号”那扭曲的舰桥轮廓，在扭曲的能量乱流中若隐若现。一股强烈的、源自星语者天赋的共鸣感，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怀表在他胸口再次发出灼热的震动！

一个疯狂、近乎自杀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艾利安混乱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