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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午夜飞行（第2页）

陈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仿佛能听到昔日那划破长空的唳叫。

“人们把它关起来，却又渴望看到它飞翔的样子。”艾米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陈序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多矛盾啊。我们建造笼子，又歌颂自由。”

她转过身，背靠着铁笼，看向远处城市那片不夜的光晕。

“艺术是什么？”她问，但并不期待答案，“我觉得，就是把这种矛盾，用最首接的方式，捅破给人看。像一根刺，扎进麻木的皮肤里。”

“生命呢？”她继续说着，思绪跳跃，“就是一场即兴表演。没有剧本，没有NG，每一秒都是绝版。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所以，”她转过头，深褐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陈序，那里面的光芒比城市的光更亮，也更冷，“算计那么多，不累吗？想着明天，想着后果，想着得失……可是你看，”她指了指周围荒芜的笼舍和寂静的夜空，“连关着鹰的笼子都会锈掉，连最热闹的动物园都会荒废。有什么是能真正抓住的呢？”

她的话语破碎，不成体系，却像一块块滚烫的烙铁，烫在陈序的心上。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脑中自动分析她话语中的逻辑、动机或可被利用的弱点。他甚至无法组织起连贯的思维。

他只是感受着。

感受着机车狂飙时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

感受着这废弃之地死寂中蕴含的、令人心悸的张力。

感受着艾米话语里那种首面生命荒诞与短暂的、近乎残酷的清醒。

感受着环抱她时，那隔着手套和皮衣传来的、真实的体温和力量。

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感性的洪流，冲垮了他理智的堤坝。他不再是一个观察者，一个分析者，他成了一个纯粹的“感受体”。恐惧、震撼、迷茫、还有一丝……被这极致真实所吸引的、战栗的向往，交织在一起，淹没了他。

他的“模型”彻底死机了。在那巨大的、活生生的、充满矛盾与力量的“真实”面前，所有的事先推演和数据分析，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他站在那里，站在废弃的动物园里，站在艾米身边，第一次，不是为了起卦或观察，只是单纯地、全身心地感受着“活着”本身的颤栗。

这一刻，没有白月光的幻影，没有攻略计划，没有对过去的悔恨和对未来的焦虑。

只有当下。

只有风。

只有荒草。

只有铁锈。

只有身边这个如同野火般燃烧、又如同深渊般寂静的女孩。

以及，在他那片理性的废墟之上，被这狂暴的感性风暴，强行开辟出的一片……陌生的、颤栗的、却无比鲜活的，新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