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柱的膝盖刚砸在二王庙青砖上,腿上旧疤突然“嗡”地发烫——三枝宝瓶草像长了眼,“嗖”地往李冰石像手里的铜炉钻。他正想喊“烫”,庙门突然“哐当”被撞开,铁符会刀疤脸举着冒黑烟的铁斧冲进来,血链在半空甩出红影:“小的们,砸了这破石像,挖走玉匣!”
“江神听着——护江的来了!”李伯举笛就吹,指腹在笛孔上磨出红痕,突然咬破舌尖,血珠滴在刻满水文符号的笛身。笛音瞬间变得尖锐,像无数根钢针射向铁斧,刀疤脸的斧头“当啷”掉在地上,虎口裂开道血口子:“妈的这破笛子……”话没说完,灌县老渔民“咚”地跪成一片,海水蓝袖口甩出银屑护江符,符片在空中“哗啦”连成网,罩住扑来的喽啰。张叙舟眼尖,看见每片符上都刻着王木匠的小印章——老木匠昨晚刻到后半夜,指缝里的木刺还没挑出来。
李二柱往前扑时,瘸腿突然“咔”地伸首了。他记得三个月前在江边捡鱼,黑油像软鞭子抽在腿上,当时疼得他滚在沙滩上,指甲抠出的沙坑里渗着血。此刻香灰裹住他的腿,黑纹褪得飞快,新肉泛着金光,他抓起地上的铁斧就抡:“狗日的刀疤脸!你上次往江里倒黑油时,老子就在芦苇丛里看着呢!”斧刃劈在血链上,溅出的火星竟在半空凝成小铜炉,“啪”地炸成香灰,把血链烧得冒白烟。
刘寡妇抱着第100束药枝发抖,怀里揣着丈夫发病时扯烂的衣角。那衣角上还沾着江泥,是男人抓着她往江里跳时蹭的。此刻男人突然从拖拉机上滚下来,盯着石像铜炉喊:“刀疤脸要炸西街仓库!他们说那底下有能断江脉的炸药!”药枝插进香案的瞬间,他眼里的血丝褪了,突然抱住刘寡妇往拖拉机后斗躲:“快藏好!我刚才看见他们腰里别着导火索!”
“就是现在!”张叙舟吼道,玉匣“嗡”地蹦出来,碎片转得像风火轮。每片碎片都映出周明远父亲的画面:1962年洪水夜,周父背着三足鼎往西街仓库跑,后背被江石磨得血肉模糊,却死死把鼎护在怀里,嘴里念叨:“这鼎能吞黑油,得藏在雀像底下……”碎片“咔”拼成深淘符,符文水纹流进铜炉,整座庙“晃”了晃,屋檐铜铃的响声里混着江涛,像千军万马在喊“护江”。
“10厘!”张叙舟的吼声震得古柏落针,掌心玉匣浮现江脉地图,每条支流都在发光。护江力炸开的瞬间,铜炉“咔嚓”炸成八瓣,香灰像带刀的雨,刀刃刻着“深淘滩”古字,劈得蚀江虫“噼啪”作响。岷江突然退了三尺水,露出的江底石面上,水官纹正顺着江流蔓延,石缝里冒出的白气,竟凝成小水龙,“嗷”地扑向刀疤脸。
“我的血链!”刀疤脸惨叫,血链在水龙嘴里化成黑油,他手腕上的铁符纹身开始融化。张叙舟突然眩晕,玉匣带他的意识钻进石像眼睛——【水官附视】生效了!他“看”见刀疤脸腰间的炸药引线泡过水,正冒着湿气:“原来你们的炸药怕江雾!”他猛地挥手,香灰刀“唰”地斩断引线,刀疤脸的脸瞬间白了。
“爹说过锁链怕宝瓶草汁!”周明远突然喊,他摸着怀里的钥匙,快速数着冲上来的铁符会成员:“一共十七个!左边五个没带血链,好对付!”他想起八岁那年,父亲把他架在脖子上逛西街,指着仓库石雀像说:“雀儿翅膀底下藏着开鼎的机关,等你长大了……”话没说完就被铁符会的人打断,父亲拉着他钻进巷子,后背挨了一棍,血滴在钥匙上,把石雀雕纹染成了红的。
陈婶摔碎陶罐时,罐底“护江”二字突然浮在空中。碎瓷片变的水箭顶着宝瓶草籽,射穿血链的瞬间,草籽“啪”地发芽,藤条缠住刀疤脸的腿:“老娘的罐是1953年的陪嫁,当年你爹就想抢,被俺男人一扁担打跑了!”她捡起块尖瓷片往地上划,画出仓库的破窗位置:“从这儿进最快,离雀像就三步!”
张叙舟从石像眼睛里退出来,看见江底石纹正往西街仓库爬,石纹经过的地方,黑油像遇火的蜡一样融化。刀疤脸被藤条捆着,还在骂:“你们找不到机关!石雀像要滴血才能动,你们没这本事……”话没说完,小满突然把手指咬破,血滴在石像底座的岷江图上——石雀像“咔”地转了半圈,翅膀阴影移开的地方,露出个嵌着宝瓶草的凹槽。
离开时,铁符会的拖拉机冒着黑烟逃了,车斗里掉出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西街仓库,旁边写着“初七炸鼎”。张叙舟捡起地图,玉匣碎片发烫,缺口处长出铜炉纹路,纹路里嵌着细小的草籽,正慢慢发芽。
周明远摸着钥匙上的红痕,突然笑了:“俺爹没骗俺,这钥匙齿痕跟凹槽对上了。”李伯把江笛插回腰间,笛身的血字闪着光:“初七还有三天,够咱们准备的。”陈婶正用碎瓷片划着地,画出仓库的轮廓:“雀像东边有个破窗户,咱们从那儿进去快。”
岷江的水慢慢涨回来,淹过石面上的水官纹,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像鼎在底下冒泡。张叙舟看着西街方向,突然发现地图背面有个模糊的黑袍人影,手里的铁链正缠着三足鼎的图案——是铁符会背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