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海风把头发吹到干燥凌乱时,悠长的轮船汽笛声响起。不知道温渟为什么要用“抢”这个字来形容今天的船票,甲板上的人稀稀拉拉,众人摇晃着红酒杯,空气清新。
“哟,妹子。”
秋似月正靠着栏杆看远处的海浪击打着礁石。一位气质洒脱的红衣女人爽朗地抓住栏杆,“自己一个人啊?我也一个人,我出来旅行过年的。”
对方太大大咧咧,秋似月也和善笑道,“祝你旅行愉快呀。我是本地人,也是一个人。”
“哈哈。一个人好啊,一个人好。”那女人大笑,感慨起来,“过年那家里人那么多,叽叽喳喳还吵的我头疼。诶,我现在吵着你了不……”
对方直接的可爱,秋似月歪头笑,“就你一个人在说话,所以一点也不吵。”
被这女人带的,她突然也想无顾忌地说一次话,“您这是,离家出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妹子,我喜欢你说话!没错,就是离家出走!小年那天我带着家里三个小芽崽子买年货,一个坐车里俩走着。你说吧,我就两只手,我怎么能弄三个娃!有一个,趁我不注意,跳冰坑了。”
“啊?”秋似月一惊,“那他现在没事吧?”
“哎,没事。看看你多心善,比我家孩子他爹都强。”那女人哼一声,满是恨意和轻蔑,“我家那位,人死了他来奶了,一路骂说我管不好孩子。老娘终于忍不了了,妈的,老娘一手领仨的时候他去哪儿了!现在长嘴了!”
秋似月越听越生气,“就是!他跑哪儿去了!然后呢姐,你跟他离了吗?”
那女人惆怅起来,转身,后背靠在栏杆上,抽起根烟,“离是想离啊。那天大吵一架我就甩手出来了,我说让他试试一人管仨孩子,看看爽不爽!这几天过得是真快活啊。但是吧。”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了点哭腔,“那天老小,就掉河里那个。跟我说,妈妈,我不麻烦你了,你快回来吧。”
“我那心,一下就不是滋味了。”
“你说离了以后吧,仨孩子长大这过程,也没爸了。”
游轮的吧台附近音响飘来歌曲,刚进入高潮部分,歌词咿咿呀呀唱着“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两人一正一反倚着栏杆,冷风应景地吹过二人,秋似月长叹一声。
轮船跨过莲沧海,泊到了秦洋湖的港口附近。咔嚓一声闸门大开,游客纷纷往岸边泄去。
她也准备离开,拍拍对方的肩,“这事儿还得您自己决定。您瞧好,看看是不是有他没他,都一个样?都一样,要他干嘛。”
那女人一顿,风吹红了她的鼻子。
秋似月在岸边排队,上了一艘单独的小船。
秦洋湖是莲沧打造的商业文化古街,湖两岸缀满灯火阑珊的商铺。来莲沧的人除了看海,去海洋馆,这里的小船也定是要坐一坐的。
今夜的客人少,烟花安排也独特,到了港口每人分配一条小船,顺着秦洋湖的店面绕这么一圈,360度看烟花全貌,不虚此行。
握着的票有了温度。她眼神闪了闪,笑了。
温渟这人还挺浪漫的。
要是两人一起乘坐一条船,一起看这烟花在十二点绽放。
她怕也像刚才那红衣女人一样,从此难以割舍。
撑船的是一位本地的渔夫。经受过风吹日晒的皮肤黝黑,暗光下对着秋似月呲牙一笑,牙齿白得瞩目。
“哟,姑娘自己一个人?”
选择在这样的夜晚出门,这句话注定会成为永久的开场白。好处是,问这话的人,能和她一起伴一路。
她边笑边往船上迈,“辛苦了,为了给我撑船,回不了家。”
渔夫听了这话还挺不好意思,挠挠头,“不辛苦不辛苦,我在家也没事——哎,姑娘小心脚下啊,慢点,这船没您想的那么稳!”
秋似月何等人也,这种小船坐过无数次。她灵巧地一扭身,扶着船缘,坐稳了。
船夫撑起了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