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最忌急躁。"
温瑾瑶将药碗放在床头小几上,那是一只精致的青瓷碗,碗中的药汁浓黑。
"若是觉得无聊,我让人送些书来?前日刚到了一批新刻的话本,还有些游记杂谈。"
"不必麻烦。"
顾云琛端起药碗,屏息一饮而尽,随即被苦得皱起眉头,"我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看书更觉烦闷。"
温瑾瑶见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放在几上:"这是蜜饯,去去苦味。是铺子里新到的货,用的是岭南的荔枝蜜。"
"多谢。"顾云琛接过蜜饯放入口中,甜味在舌尖化开,冲散了药的苦涩,语气也不自觉地真诚了些许,"这蜜饯确实不错。"
又过了几日,顾云琛的伤势稍有好转。这日午后,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屋内,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正在院中慢慢走动,感受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院中种着几株梅树,虽不是花期,但枝叶青翠,另有一番风致。
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处处可见匠心。
温瑾瑶提着食盒从月洞门走进来,见他站在梅树下,微微一怔,随即展颜笑道:"今日厨房做了些新点心,你可要尝尝?"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江南糕点:荷花酥做得栩栩如生,层层酥皮仿佛真的花瓣;
定胜糕色泽,上面点缀着松子;还有一碟晶莹剔透的水晶饺,隐约可见内里的虾仁馅料。
顾云琛眼睛一亮,也不客气,拿起一块荷花酥就吃:"这几日嘴里淡得很,可算有点滋味了。"他吃得急,酥屑沾了满手。
温瑾瑶被他急切的模样逗笑,取出手帕放在石桌上:"慢些吃,又没人与你抢。这是厨房张嬷嬷的拿手点心,她原是苏州人,最擅长做这些精细糕点。"
两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石桌是用整块的青石雕成,桌面光滑冰凉。
顾云琛边吃边问:"这别院就你一人住着?"
"平日父亲忙于商会事务,我常在此小住,打理些生意上的事。"
温瑾瑶替他斟了杯茶,茶汤清亮,是上好的龙井,"倒是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看你的身手,不该被寻常盗匪所伤。"
顾云琛动作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又拿起一块定胜糕:"路上遇到些麻烦,不过都过去了。"
他咬了一口糕点,转移话题道:"这点心确实不错,甜而不腻。"
温瑾瑶看出他不愿多谈,便体贴地不再追问,转而说道:"若是闷了,随时可来找我说话。
我平日多在书房处理账目,或是去铺子里看看。"
自此,两人的交谈渐渐多了起来。
顾云琛发现温瑾瑶虽年纪不大,却很有见识,谈及经商之道时条理清晰,对各地物产、行情如数家珍,全然不似寻常闺阁女子。
这日午后,顾云琛在院中练了一套舒缓的拳法,虽然动作缓慢,却依然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首冒冷汗。
温瑾瑶恰巧经过,见状忍不住说道:"伤还没好全,何必如此勉强自己?"
顾云琛擦去额角的汗珠,苦笑道:"再不动动,这身功夫就要废了。"
他望着院墙外湛蓝的天空,眼神有些恍惚,"在边关时,每日都要操练,如今这般清闲,反倒不习惯。"
温瑾瑶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轻声道:"听说边关苦寒,可是真的?"
"苦是苦了些,但也自在。"
顾云琛的眼神亮了起来,"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那景象,你们不亲自走一走去看一看,绝对是想象不到。
荒漠上一望无际的金色,天空蓝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他正要细说,忽然想起什么,神色又黯淡下来。
不知道挽戈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