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向祺又将身份证落在家中,因为急用,他不得不打车回家去拿。好巧不巧,那天下午,向祺撞见了在家中商量如何将再婚之事告诉向祺的徐曼安。
在门口听见妈妈和一个陌生人商量着如何应付自己,当时向祺觉得相依为命的妈妈找到了新的归宿,和对方一起瞒着自己,无异于早已将自己抛弃。
弄堂风吹得门呼呼响,屋内的人发现他,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向祺转身就跑,徐曼安追出来,还没跑出弄堂,又因为担心妈妈转身回去。
他不记得徐曼安对自己说了什么,向祺当时只想着要快拿到身份证回学校,路上他给谈越打电话,对方没接通,向祺打开微信才发现,谈越早已告诉他要出差的信息。
回学校的路上,向祺紧紧握着手机,满脑子只想着要快些做点有用的事,证明自己并非特别没用。
后来,徐曼安又找向祺谈了几次,每次时间不长,都因为向祺事情太多被打断。
室友早已听闻项目组内的事,以为向祺被此事弄得如此憔悴,Switch在角落吃灰,连他最爱玩的游戏都已经一个月没打开。
室友开玩笑,指着手机里的图说:“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想把你挤走,要不你去穿几个孔吧,这样看起来没那么好欺负了。”
向祺当时或许觉得室友说得有点道理,又或者只是想做点“叛逆”的事。
比起威慑力什么的,他更希望那些对他重要的人能为自己费心。
他与妈妈的联系可以靠着血缘、靠着户口本,而他与谈越之间却没有。
向祺想,如果有一天谈越和妈妈一样找到一个可以分享一切秘密的人,那自己是不是就会被彻底地抛弃。
鬼使神差,他找到谈越,希望对方能给自己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哪怕只是一个会因为不悉心照料就消失的耳洞。
只是向祺还是高估了自己,在面对谈越时他总是藏不住情绪,眼泪比血先流出来,耳洞只打了一边,他就已经泣不成声。
向祺忍不住与谈越哭诉,又怕对方觉得自己太脆弱太无能。他想解决好自己这些事,不靠谈越,然后最后可以昂首挺胸地告诉谈越,学长你看我也可以解决事情,你也可以依靠我!
然而,向祺把一切都搞砸了。
为了母亲的幸福,他接受了那个新的所谓的家庭,让陌生人来做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为了平衡其他项目与学业,他不得不推掉了那个重要项目。
为了能尽快独立,他放弃读研,选择大学毕业便就业。
退掉项目那晚,室友担心他抑郁成疾,特意组了局将人带去放松心情。
向祺一个人喝了不知道多少酒,朋友过来问他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他醉醺醺趴在角落里,小声嘀咕着:“学长……想要学长。”
朋友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向祺自己翻起来找到手机,眯着眼睛翻通话记录,给谈越打电话。
向祺得到谈越的答复后便不管不顾昏睡过去,醉酒误事,电话过后的事情向祺什么也不记得。
只记得第二天早上,自己在即将卖掉而无人居住的家里醒过来,手机里躺着谈越早晨发来的信息。
「你最近状态太差,用酒精麻痹自己不是好办法,不如静下来好好想想,不管是学业还是其他事。
好冷静一段时间,最近出差家里没人,先不用过来了。」
向祺坐在床上呆呆将谈越发来的信息看了许久,第一想法是谈越也不要自己了。
徐曼安和其他人过来搬东西时,看见向祺坐在沙发上,以为他已经能够理解大家的决定,柔声和他说晚上要做他最爱吃的菜。
然而向祺什么都没听进去,在几人忙碌时他跑出弄堂,打车去了谈越家。
那天周末难得没堵车,小区的门卫早已认识向祺,他一路通畅地到达谈越家,惴惴不安打开门,传出一道女声。
“Yves,你说的东西在哪里?我没看见。”
向祺迈入门内的脚步僵住,他站在门口无法动弹,在对方发现端倪时悄悄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向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想要拨打的电话,最后没有拨打出去,他最终走到那家重逢的日料店,违背谈越的意愿,再一次成功把自己喝醉。
向祺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
他无法自私地留住母亲,也留不住伴他成长的家,到最后发现自己什么也没能留住。
那个炎热的夏天,耳洞因为他疏于照料悄悄发炎,伤口反复流脓结痂,一道细小而无法忽视的伤口随着时间渐渐愈合,而那个许诺下次的耳洞也变得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