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幼时也拥有过父母具象化的爱意,尽管,那些都是建立在她是个妹妹的前提,女孩是点缀,是绿叶,总之不会是锦绣中心。
“斯棠?”
赵方濡顺道来隔壁送文件,看见门大敞着就往里看了眼,发现熟悉身影后径直敲门进屋。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倒是不常见你在这里。”
助理认识赵方濡,且他来往纪黎办公室的次数也不少,礼貌打了声招呼后很快出去,还眼力见百倍的掩上了门。
“毕了业当然就不想回来了。”沈斯棠听出他声音,放下手里的相框转过身,目光下意识在他身上晃了一圈。
赵方濡穿了件炭灰色的西装外套,戗驳领在气势上显得他更凌厉几分,但因为内搭的领带颜色鲜明,所以稍稍中和了这份稳重。加上他的标志性淡笑和银边眼镜,冬日里也让人觉得温和没有距离。显然,家里的事并没影响到他。
他十年如一日,还是习惯在暗处自己消化情绪。
“我刚路过报告厅,估计一时半会应该结束不了。”赵方濡抬手看了下时间,斟酌着,“门口开了家新餐厅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沈斯棠想起三番五次被她遗忘的饭局,笑着答应下来,“好,那我请你。”
“你能赏脸我就求之不得了。”赵方濡声音很轻却不难听出笑意。
两人一起出了行政楼,外面天刚擦黑,下了课的学生们三五成群脚步匆匆。有的神情沉重,啃着面包拿着书往灯火通明的图书馆走。
沈斯棠给宋确打了电话交代他先带向谌回去,收起手机后对上赵方濡看过来的视线,随便捡了个话题开口。
“工作怎么样,学生们应该都很喜欢你吧?”
毕竟法学院那边一水的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重量级教授,骤然多了这么一个新鲜又好看的年轻面孔当然是热烈欢迎。而且沈斯棠听过赵方濡讲课,他的那些知识点不冗长,如果她是学生,也会觉得这样的老师不错的。
“还好,但是学生们应该很讨厌我。”
赵方濡跟她换了个方向,让她走在靠绿化带的甬道里侧。
沈斯棠仰头看他,刚想否认他未免太过谦逊,眼前一道模糊影子走过来,下一秒,身前多了个女孩子。
“赵教授。很冒昧打搅到您,我叫陶映,之前给您发了邮件……”话到一半,目光瞥到一旁的沈斯棠。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算不上亲近,可周遭的气场都完全相同,女生眼眸黯了一瞬,停顿几秒后笑着继续开口。
“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赵方濡听了个开头就已经明白了大致意思,不过还是耐心等人说完。
“抱歉陶同学,我手下已经没有名额了,你再去联系一下其他人吧。”
女生闻言泄了气,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会儿赵方濡,大概是这份视线太过引人注意,沈斯棠作为女生也很快察觉到些微妙的意味。
正犹豫要不要帮他一把解围,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拉住。
赵方濡神色平静给了她一个眼神,沈斯棠心领神会,于是也任由他跟人说了再见后牵着自己离开这里。
周围有学生经过,齐齐投过来惊讶视线又很快不着痕迹地移开。
“你利用我啊?”出了学校门口,沈斯棠松开手,笑着感慨,“赵教授啊赵教授,原来你不光是当学生的时候惹眼,就连当了老师也还一样。”
他当然没那个心思也不屑在人前这样表达自己的情绪,可方才在电话里听她说起那个名字,他便无法控制自己。
什么徐徐图之什么计划筹谋,他统统不想再等下去了。
“这不是利用。”赵方濡定定瞧着她的眼,语气笃定,“我在追你,斯棠。”
夜色朦胧了他眼中分明的澄澈,望过去时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渊。
沈斯棠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
“方濡哥,我是个短命鬼,你没必要,也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她表情冷静,是一副早就预料的坦然,沈斯棠原本不想这样,可有些话终究还是要说开的。
尽管,这些话她从未跟旁人说过。
她声音很沉,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
“我这辈子都没打算过要跟任何一个人产生羁绊,那天你也看见了,我能活到什么时候都难说……”
赵方濡心脏微涨,抬手放在她唇前制止,触到她冰凉唇瓣的下一秒又很快退了回来,声音隐忍,“别说这种话。”
她会长命百岁,福寿绵长。
沈斯棠笑了下,没觉得说这种话是某种禁忌,家里心照不宣,从小到大多少牛鬼蛇神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