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盈:“……”
周从善被好友的神情再次逗乐,拍着她手背嬉笑道:“这不是挺好吗?有这样一个肯撑腰的爹,你女儿已比天下九成九的小娘子走运了。”
“这倒是,起码比我走运得多。”
周从善惊奇:“你现在不怕了?”
方盈:“啊?”
“生孩子啊。以往你提都不愿提这些,”周从善往后仰了仰身子,上下打量她,“现在居然都肯谈论生了女儿要怎么教养了。”
方盈一愣,是啊,她从前确实是想都不愿想,如今……她仔细想了想,答道:“还是怕,但没有从前那么……”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描述,周从善接过话问:“是不是觉得给纪六郎生个女儿也不错?”
方盈立即摇头:“什么给他生?我只是……就像当初圆房一样,知道躲不过去,索性提起气来直面罢了。”
“不对吧?”周从善冲着她左瞧瞧右看看,拆穿道,“圆房之前,你可不像现在这样,还有心思说笑……”
方盈转了转眼睛,插嘴问:“秦王那边有动静吗?对了,你听说没有,卫王向官家提议迁都呢。”
周从善含笑盯着她,拿起团扇冲好友扇一扇,曼声说:“你就嘴硬吧。”
“我说真的,北边都要打起来了,官家还不还京,别是真要留在洛阳不回来了吧?”反正都被说嘴硬了,方盈干脆嘴硬到底。
周从善道:“不会吧?迁都毕竟不是小事。”顿了顿,又道,“这些事除了你,如今再无人敢同我说的。”
“秦王呢?”
“也没什么动静,昨日惠妃叫人送了一盘樱桃来。”周从善一指小几,“我本来不想要,你打发人说今日要来,我才留下的。”
方盈这才留意到小几上碧玉盘装的红樱桃,“宫里出来的樱桃果然比外面的要大些。”
周从善推到她面前,让她尝一尝,顺便说道:“听说因官家不在,各宫分到的都不多,除了惠妃往我们家赏了一盘,只有张贵妃给娘家赏了。”
方盈吃下两颗樱桃,点头赞道:“是酸甜的,很是可口,你也尝尝。”拿帕子擦了指尖,又问,“秦王查到医官院,张贵妃也该听到风声了吧?”
周从善拨拉两下樱桃梗,应道:“嗯,还以卫王之女生病为由,传召了两次御医——两次不是同一位。”
“你如何知道的?”方才还说除了她,没人敢说外面的事呢。
周从善道:“上次你走了,我便叫人盯着她,有消息立刻报我。”她说着凑近方盈,“姑母当初留下的人,我还是能使唤得动的。”
“那你……可有传信给令尊?”
“他又不在京中,鞭长莫及,传信给他有什么用?”
方盈一笑:“不是怕令尊一旦知道,就不让你插手了?”
周从善爽快承认:“也有这个考量。”
“我觉得令尊可能已经知道了,卫王提议迁都,若我是秦王,定会下定决心把医官院查个清楚明白。”
“可他只是开封府尹,还没有那个权力去查医官院,再说医官使和副使都随驾在洛阳……”
“所以要找帮手啊。”周国舅如今已是秦王的天然盟友,其中又涉及昭懿太子之死,不找周国舅找谁?
周从善却觉得秦王一贯谨慎小心,应该不会私下与她父亲通信,尤其是这种情形之下。
方盈听完她的见解,突然想起一事:“那日我们谈及迁都的消息,都觉得这么快就传回东京来……”
“我们?”周从善露出促狭之色,“我们是谁?”
“……还能有谁。”方盈捡起团扇,拍拍好友膝头,继续说,“甚至把是卫王提议的都点明了,实在蹊跷,像是有人故意挑拨他们兄弟相争似的。但又想不出是谁,照理说,卫王秦王以下,也没有再能争的皇子,且他们都在京中,不曾随驾……”
周从善若有所思:“皇子们是不在,皇弟们在啊。”
方盈没听明白:“啊?”
周从善往门帘那里瞟一眼,凑近好友,低声问:“你不知道,当日官家称帝后,刘太后觉得表哥年幼多病,怕江山不稳,曾提议立楚王为皇太弟。”
方盈倒吸口气:“有这回事?”
周从善点头:“我亲耳听姑母同祖母说的。”
“我从没听说过,纪六郎也像是不知此节,此事是只限宫闱之内,未曾传扬出来吧?”
“可能有几位亲信旧臣也知道,但这等事没人敢乱传——官家不肯,他们与楚王又无甚情谊,自然也不赞同——万一传出来,反而不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