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果然放松了神情,连忙将他让进屋里:“哎呀,太客气了,快请进,请进。”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但整洁。刘大爷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收音机,看到陆长年,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陆长年一边将水果篮放下,一边用温和的语气与老两口寒暄,询问刘大爷的身体状况,聊聊社区的琐事。他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快速扫过客厅的窗户。
角度正好。
透过那扇擦得明亮的玻璃窗,可以清晰地斜向看到街对面“蓝鸟”酒吧的内部。由于是下午,酒吧尚未营业,里面只开着几盏昏暗的照明灯,但视野比晚上好了太多。他的视线,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深红色的卡座,以及卡座后方墙壁上的装饰物。
那一刻,即使早有心理准备,陆长年的心脏还是微微收紧了一下。
那不是什么画,也不是镜子。
那是一面旗帜,或者说,是一块悬挂着的深色织物。
织物本身是近乎黑色的底,但在昏暗的光线下,能隐约看到上面用某种暗沉发亮的线,绣着一个巨大的、复杂的图案。
正是那个螺旋与眼睛结合的怪异符号!
与赵哲巢穴中的符号,与他在小巷里看到的赵哲勾勒的符号,一模一样!
符号的线条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流动,带着一种邪异的美感,瞬间攫住了陆长年的全部注意力。司汤达综合征被强烈触发,那符号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冰冷、古老而充满诱惑的精神力量,要将他拖入一个理解的漩涡。
他的左手,在身侧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才让他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小陆?你怎么了?”老太太关切地问,似乎察觉到他瞬间的失神。
陆长年立刻回过神来,强行将目光从那符号上撕开,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没事,阿姨,就是刚才有点走神。看到您二老身体都还挺硬朗,我就放心了。”他迅速将话题引开,又闲聊了几句,便借口还有工作,起身告辞。
离开居民楼,坐进自己的车里,陆长年才允许自己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符号的再次出现,将“蓝鸟”酒吧与赵哲案联系了起来。
这不是模仿,不是巧合。
这背后,可能存在着一个更庞大的、共享着同一种扭曲意识形态的网络。赵哲可能并非孤例,他只是这个网络中的一个节点,或许是比较边缘、最终失控的一个节点。而“蓝鸟”酒吧,很可能是这个网络的一个聚集点,或者“圣坛”?
老猫的死,是因为接触到了这个网络的核心秘密?还是因为他试图脱离?那种特殊的、含有神经活性物质的颜料,是否就是这个网络的某种“圣物”或“媒介”?
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但陆长年并没有感到迷茫,反而有一种接近猎物的兴奋感在冰冷的血管下流淌。
它们引领他穿透层层迷雾,看到了隐藏在不同案件之下的、那根共同的、扭曲的线。
现在,他需要弄清楚,这根线,究竟连接着怎样一个庞然大物。而下一个突破口,或许就在那个符号本身,以及那种特殊颜料的来源之上。
调查,进入了更深的层面。他面对的,可能不再是一个单独的疯子,而是一个潜藏在城市阴影中的、有组织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