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断碑沾血
玉泉山的雨下了三天三夜,关公庙后的荒坡被冲开道豁口,露出半截青灰色的石碑。周仓扛着锄头去填坑时,锄刃"当"地撞上硬物,扒开湿泥一看,碑上刻着个"冤"字,笔画里渗着暗红色的东西,雨一淋,竟顺着石纹往下淌,像在流泪。
"君侯,这碑邪门得很。"周仓用草绳把碑圈起来,绳结刚系好就断了,"昨儿后半夜,我听见这附近有哭声,像个女的。"
关羽踩着泥泞走过去,指尖抚过碑上的裂痕。这碑石质粗糙,不像官宦人家立的,倒像乡野石匠的手艺。"冤"字旁边还有几个模糊的字,被青苔糊住了,他用指甲抠了抠,露出个"苏"字。
"苏。。。苏巧儿?"周仓突然咋舌,"前儿个王婆子说,三年前柳树村有个叫苏巧儿的绣娘,被县太爷的公子强抢去当妾,后来跳河死了,尸体都没捞着。。。"
话音未落,一阵风卷着雨丝掠过碑顶,碑上的"冤"字突然变得鲜红,像刚泼上去的血。周仓吓得后退半步,却见关羽弯腰捡起块碑石碎片,碎片上竟映出个模糊的女子身影,梳着双丫髻,眼里淌着泪。
"是她。"关羽把碎片揣进袖袋,丹凤眼在雨幕里亮得惊人,"这碑是她的坟,被雨水冲出来了。"
二、土地爷记错账
雨停时,日头己经偏西。关羽带着周仓往柳树村走,路过土地庙时,见庙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算盘声。推开门一看,个穿青布袍的小老头正趴在供桌上扒拉算珠,白胡子上还沾着米粒——正是这一带的土地神。
"土地公,忙着呢?"周仓嗓门大,吓得老头手一抖,算珠滚了满地。
土地爷抬头见是关羽,慌忙站起来作揖,帽翅歪到了一边:"关。。。关君侯,您咋来了?"他瞟了眼关羽手里的碑石碎片,脸突然涨红,"这。。。这碑的事,小神。。。小神知道。。。"
"知道为何不报?"关羽把碎片放在供桌上,碎片上的女子身影晃了晃,像是在行礼。
土地爷搓着手叹气:"不是不报啊君侯。那县太爷公子是城隍爷的远房外甥,小神这芝麻官。。。得罪不起啊。"他从供桌下拖出个账本,翻开泛黄的纸页,"您看,这是三年前的生死簿抄本,苏巧儿明明阳寿未尽,却被画了红叉,旁边还注着城隍批。。。"
周仓一把抢过账本:"好个徇私枉法的城隍!君侯,咱去找他理论!"
"急什么。"关羽指着账本上的墨迹,"这城隍批三个字,墨色比别的字浅,像是后添的。"他看向土地爷,"你再想想,苏巧儿死的那天,有没有异常?"
土地爷拍着大腿:"有了!那天夜里,我听见河里有呼救声,还看见县太爷公子的船在河上晃,后来就没声了。。。我以为是水鬼作祟,没敢管。。。"他突然压低声音,"对了,苏巧儿的绣品好得很,据说她绣的《百鸟朝凤图》,能引真鸟落下来,县太爷公子就是为了抢这图才。。。"
三、绣针泣血
柳树村西头的茅草屋锁着锈,门缝里塞着些干枯的艾草。王婆子说,这就是苏巧儿的家,她爹娘死后,就剩她一个人住。周仓撬开锁,屋里一股子霉味,墙上还挂着些没绣完的帕子,针脚细密得像蛛网。
"君侯你看!"周仓从炕洞里掏出个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半截绣绷,绷上绣着只凤凰,翅膀上的羽毛用金线绣成,在光下闪着幽光——只是凤凰的眼睛,是用暗红的丝线绣的,像滴凝固的血。
关羽拿起绣绷,指尖刚碰到丝线,那凤凰的眼睛突然渗出些水珠,滴在地上,竟晕开片血红。窗外的老槐树"哗啦"响了一声,落下几片叶子,叶面上沾着些细小的针脚,像是被绣上去的。
"是巧儿姑娘在指路。"王婆子颤巍巍地说,"她娘活着时说,巧儿绣东西能通神,绣的花能引来蝴蝶,绣的鱼能在水里游。。。"
正说着,周仓突然"哎哟"一声,手背被什么扎了下,低头一看,是根银针,针尾系着根红线,线头上拴着块碎布,上面绣着个"河"字。
"河。。。是她跳的那条河!"王婆子的声音发颤,"都说那河里有水鬼,没人敢靠近。。。"
关羽把绣绷放进匣子,又拿起那根银针:"水鬼?我倒要看看,是水鬼凶,还是人心狠。"
西、河伯显影
月光把河面照得像块碎银。关羽和周仓驾着小船往河心漂,船头放着那半截绣绷,凤凰的眼睛在夜里亮得吓人。到了河中央,水面突然翻起个漩涡,漩涡里浮出个戴水草冠的老头,脸绿得像青苔——正是这河的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