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神君并未树敌,我想并不是有人报复北海,应该是体内怨气无处镇压,而当时北海灵蕴丰载,那人必然是想将自己体内滔天的怨气引渡于北海之下镇压,只不过因为怨气过盛,导致咒印出了破损,才引起了北海神君的察觉,阿合,既然此人前不久又在北海现身过,说明他还活动在六界之中,若是不揪出来,只怕还会酿成其他大祸。”夙夜的手被御合紧紧握着,他蹙着两道漂亮的眉,“那个人害死了北海神君害死了沁姐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御合把他身后的枕头撤后,扶着他躺了下去,“先照顾你好自己。”
他掖了掖夙夜的被角,看着夙夜那双流光溢彩的狐狸眼,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
夙夜别过脸,“太子殿下,男男授受不亲。”
御合气得挥袖就离开了房间,迎面正好撞上了怀里抱着不少凡间的俗语话本的辛野和离海,二人见太子殿下再次脸色阴沉地出来,刚欲行礼,就见太子殿下看都没看他们二人一眼就离去了。
◇
自帝后病重后,帝君便在太极殿深居简出,除了前往太极殿伺候的人,天宫鲜少有人能见帝君帝后露面,没有人知道帝后到底生的什么病,只听说帝后醒着的时候不是大哭就是发疯,要么就是昏睡几个昼夜不起,帝君守在榻旁,一应事务皆不肯假手于人,亲历亲为不舍昼夜。
御合一直在正殿候了半个时辰,轮子上神给他端了一碗甜酪,御合看着奶白的甜酪上面洒着的淡黄桂花,幽暗的香气扑鼻而来,他想起来当时就是看到父君给母后喂一口汤药,就送一口甜酪,像哄小孩子似的。
轮子瞧出了御合神色有些疲倦,笑着道:“殿下这是昨晚熬夜处理公务了?”
昨夜从夙夜那里离开后,御合就径直去了书房,在书房里面坐了一宿没睡,处理公务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起夙夜,想得心乱如麻坐立难安,又洗了几次冷水脸,才稍稍冷静下来,否则他只怕自己会想尽一切办法逼夙夜说出他们之间的过往。
可到底舍不得对夙夜用强,稍微加以逼迫他就一副玉石俱焚的姿态,根本就不把自己那条命当一回事。
御合“嗯”了一声,“阿翁,母后近来身子可有好些?”
轮子上神的脸色沉重起来,叹了口气接着摇摇头,“殿下既然回来了,得空还是多来看看帝后吧。”
这话说完,御合大抵就猜到了,父君这段时日想见一面难上加难,应当是母后的病情加重了。或许因为自幼没有被母后养育,御合对母后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如果说完全不在意,可到底是九死一生才生了他落下的病症,可若说有多少情分,却又属实不多。
年幼时他的确渴望过天伦之乐,可这样的心思他连说都不能对旁人说,大司命严厉刻板,时刻提醒他作为神界太子日后六界主宰身系众生,不可心性不定耽溺虚幻之物。
那么什么是虚幻之物呢?大抵就是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情情爱爱,父君当年千辛万苦夺了神界太子之位继位帝君,当时整个神界一扫惰怠之风,政治清明,不少有能之士都得到了提携,可母后一病,父君就不管不顾地照顾母君身侧,几乎无心朝政。
御合年少时就想过,大司命或许就是因为见到帝君这般,怕自己日后也会步了后尘,所以提前加以防范,便教出了御合自幼淡漠的性子。这六界之中,除了父母之情,他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因为太过容易就滋生出了厌倦,他也从来不去揣测接近他的人是否真心假意,因为这些于他没有任何意义,故而身边的人总是很少,就连伺候的也不过离海一个。
他从来没有想过身边必须要有人,譬如渡劫之前大司命差人送了一些适龄神女的画册,供他挑选太子妃人选,御合看都没看,太子妃是何人他全然不在意,神界要他孕育子嗣,至于是哪位神女为他生育子嗣,他觉得并没有什么差别。
也尝试过与男女欢好,却也只是血气方刚的发泄,到最后也只觉得索然无味。
在凡间渡劫时,遇到了宋煜庭,也不知怎么,就惦记得不行,渡劫归来,舍了他的肉身也要把他带回天宫,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再碰宋煜庭一下,而今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现下对上夙夜,只觉得这个人是贴着自己的心长的,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都让自己情不自禁,现在见了他,总是渴盼与他亲近,却也总是碰一鼻子灰。
帝君出来的时候,见御合正在对着那碗甜酪出神,“想什么呢?”
御合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行礼,“儿臣拜见父君。”
帝君摆摆手就坐了下来,御合坐下后,就看到了父君手背上还在冒血的咬痕,以及父君的满脸疲惫。
父子二人被帝后伤过很多回,很多次御合都听到母君哭喊,说她不要留在这里,说她恨父君也恨自己。
父母之间的过往御合并不想去过问,想来无非是是非非不得解,哪怕解开了,以母后现在这样,她哪里都去不了,留在父君身边,她才能被照顾得更好,孽缘到底也是缘。
“北海一事处理得如何?”帝君的目光落在了御合的脸上,因为这张脸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以致于帝后每每看到,总是容易失智,也让御合自小就少了母子温情。
“怨气已定,儿臣也将牧泉从蛮荒召回主持北海大局,借目须一带的灵蕴,再风调雨顺治理一两年,应当可以恢复如初。”御合恭敬地答话,说是父子,可始终是君臣在先,“至于闵疆,念在他年幼,暂时留在太宸殿接受训导以示训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