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合把他从水里捞了起来,“我是男人。”
这句话倒是把夙夜生生气笑了,“你也知道男人说话不算话是吧?”
御合不置可否,给夙夜擦干身子换了衣服,给他绑头发的时候,夙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这几日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再也不似之前那般苍白,御合站在他的身后,细细梳着他的头发。
夙夜不由就想起之前在太宸殿的时候,那个时候看到御合给自己梳头发,他心里只想着可惜,可惜他活不久。
他伸出手抓住了御合的手,“阿合,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对吗?”
御合握紧他的手,俯身吻着他的发,“对,再也不分开了。”
两人收拾完了后,夙夜本来不打算出门,御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牧泉把闵疆和宋煜庭带了过来。”
夙夜立马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你打算怎么处置闵疆?他其实还是个孩子,他是我沁姐姐留下的孩子,他就是恨我,他也没有别的坏心思……”
御合突然停了下来,夙夜就撞在了他的身上,“阿夜,从今以后,你只能关心我。”
夙夜:“……”
到了主殿,夙夜就看到牧泉恭候在那里,他们一进去,牧泉就站起身行礼,目光落在夙夜的脸上时,神色有些不太对劲。
牧泉道:“殿下,离海疏于管教,三番两次酿出祸事,臣下将他带了回来,请殿下发落。”
御合还没说话,反而是夙夜紧张地问:“人呢?”
牧泉朝着殿外喊了一声:“把人带进来。”
北海一名神侍领着闵疆和宋煜庭走了进来,两人都被束缚了上半身,宋煜庭一见到他们,立马吓得脸色苍白。
闵疆不怕夙夜,但怵太子,牧泉朝他喝了一声,“还不跪下!”
闵疆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夙夜刚想要上前去解闵疆身上的绳子,就被御合拽住了手,御合冷着脸看着闵疆,继而把目光落在了牧泉的身上,“北海神君,当初帝君罚你过重,致使闵疆在北海无人照料被有心人教唆酿出祸事,而今你既然已经重回北海,北海一应事务还需你主持,至于闵疆,暂且除去他北海少主的名分,北海神君日后有子嗣可重立北海少主,将闵疆带回北海思过,禁足百年,不许出北海。”
这责罚不算重,牧泉知道定是夙夜求了情,他冲一旁傻愣的闵疆喝道:“还不谢恩!”
闵疆这才回过神来,他以为自己可能就要被罚到蛮荒一带了,除去少主名分而已,他也知道自己不堪重任,除了便除了,只要能让他回北海,“谢殿下,闵疆定会在北海好好思过。”
夙夜这才松了一口气。
牧泉准备带闵疆离开的时候,看了夙夜一眼,御合拍了下他的手,“你送送他们。”
夙夜“嗯”了一声,跟着牧泉他们走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御合和宋煜庭,宋煜庭一下子就跪在了御合的面前,他膝步上前,御合的身子后退了两步,宋煜庭抬眼就流出了眼泪,“殿下,煜庭知道错了……”
夙夜就是在这具身子里面,陪着御合在凡间渡劫几十载,想起那日在冥界黄泉,他不顾自己神体刚刚归位就跳了黄泉救宋煜庭,夙夜当时大抵难过得不行。
“本座不罚你,”御合并没有清明说的那般宅心仁厚,除了政事,身边的人,除了他上心的,其余的人就和路边的宫灯一般,“一切都由阿夜来决定。”
宋煜庭听了,立马哭起来,“殿下,他不会放过煜庭的,殿下,看在煜庭伺候过殿下一些时日的份上……”
“你伺候本座?”御合面目表情地看着他,不说倒也还好,说了御合难免又想起来,就是因为把他带回天宫一些时日,夙夜才和自己闹了这么久,“你只是想要怎么活下去。”
时至今日,宋煜庭依然摆脱不了自己任人鱼肉的命运,为人时,出生就在勾栏,为了活命,他坏事做尽,甚至不择手段伤害身边人,好不容易以为可以当神仙了,却依然只能攀附他人,半分由不得自己做主。
“想要活下去有什么错?”宋煜庭恨急了,“你们若是能易地而处,你们就能做得比我好吗?凭什么我就活该一出生就在勾栏受尽羞辱苦楚,凭什么我就一辈子任人鱼肉身不由己?凭什么就我这么倒霉?”
十三四岁的时候,宋煜庭就已经长得很是漂亮,他以为他是男人,生得漂亮也没有什么用,只想着在勾栏之地打打杂,攒够钱给自己赎身,日后寻个僻静处,找个寻常女子成婚生子,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他的想法很简单,哪怕当时看惯了男欢女爱的那些腌臜事,他依然觉得那些不会是他的人生。
可他不知道的事,美貌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来说,有时候都是一种灾难。
第一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他永远都记得,那是可以当他祖父的老男人,面对他年轻鲜活的身体如同贪婪的饿犬,从那以后,宋煜庭的一生都被葬送了。
他憎恶男人,每次看着在他身上逞凶的男人,他都在心里咒骂了一百遍,他恨不得他们暴毙而亡死在自己的身上,为了摆脱这样的日子,他想方设法攀附一些有权有势的男人,恳求他们带自己离开,一旦找到了更强的男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勾搭上去。
其中也有对自己真心的,可真心有什么用?他又没有那个东西,他只是想摆脱自己依附男人活下去的宿命,他只不过想要自在地活一次。
夙夜一直送牧泉他们到天宫正门,牧泉看着他的气色好了许多,“你和殿下……阿夜,你自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