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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废墟里的新生（第2页）

半年后的一天早晨，炉灶上，蓝色的火焰无声地跳跃着，舔舐着钢制水壶的底部。壶嘴里喷出的白气带着微弱的哨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窗外，暮色西合，将废墟的轮廓涂抹成模糊而沉重的剪影。

林爷爷躺在垫高了被褥的床上，形容枯槁得如同深秋最后一片挂在枝头的枯叶。长时间的瘫痪早己抽干了他的生命力，只剩下一个被病痛折磨得脱了形的躯壳。浑浊的眼睛深陷在青黑色的眼窝里，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每一次费力而短促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令人心悸的“嗬嗬”声，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能吸入微不足道的一点空气。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身体与床褥接触的部位。尽管苏晴和林晚竭尽全力地护理——定时翻身（需要陈默或张卫国帮忙）、用收集来的最干净的软布擦拭、涂抹能找到的最温和的药膏——但长期无法动弹带来的压迫性坏死，依旧无情地侵蚀着。尾骶骨和两侧髋骨突出部位的皮肤，呈现出大片深紫色甚至发黑的坏死斑块，边缘溃烂。褥疮，这缓慢而残忍的刽子手，正一点点吞噬着他最后的生机。

“肺部感染加重了……痰液很粘稠，完全咳不出来。”苏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抗生素……己经没用了。需要上物理治疗，比如说气垫床、吸痰器、呼吸机。这些东西医院都有，但是我们没有电。”

林晚跪在床边，紧紧握着爷爷一只枯瘦冰凉、布满老年斑的手，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她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爷爷，只是把额头抵在爷爷的手背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爷爷的手，曾经那么温暖有力，此刻却像一段没有生命的枯枝。

陈默和张卫国沉默地站在稍远处。陈默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低着头，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在病魔面前显得如此苍白。他们能对抗丧尸，能搜寻物资，能点起炉火，能用上热水，却无法从死神手中夺回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苏晴的医术再精湛，也敌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残酷现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中，爷爷浑浊的眼睛似乎凝聚起最后一丝微光。他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球，目光吃力地聚焦在苏晴脸上，嘴唇的翕动幅度大了一些。

“苏……苏医生……”声音微弱，带着浓重的痰音。

苏晴立刻俯下身，耳朵几乎贴到老人的唇边：“爷爷，我在！您说！”

老人的手指在林晚的手中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想安抚哭泣的孙女。他的目光慢慢扫过屋内众人

“南……南宝山……”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耗尽了莫大的力气，“……女子……监狱……”

“……城郊……三十公里……的南宝山上……”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语速极慢，却异常清晰，“……我……年轻时……在那……当狱警……图纸……都熟……”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咕噜声，“……丧尸爆发前一年……搬……搬走了………空……空的……”

“空的？”众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没弄明白爷爷弥留之际要表达什么。

爷爷吃力地点点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墙……高……电网……岗楼……放风场……地下……有仓库……很深……厚门……”他描述着，眼中仿佛映出那座森严堡垒的轮廓，“……防……防暴动……设计……坚固……防……尸潮……够……”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气息愈发急促，脸上那点不正常的红晕迅速褪去，被死灰色取代。

“……后路……给你们……留的……以后这里……待不下……不下去了……可以去这里”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书柜，示意林晚拿出里面的就相册。林晚起身刚要去拿，那只枯槁的手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无力地垂落下来。

“爷爷——！”林晚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终于冲破了压抑，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她扑倒在爷爷尚有余温的身体上，嚎啕大哭，那哭声尖锐而绝望，撞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遗体被小心地用干净的床单包裹好。陈默和张卫国准备将爷爷抬入小区门口那片树林埋葬。

包裹遗体的床单下，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不自然的抽搐！紧接着，一声沉闷的、非人的低吼透过床单传了出来！

“嗬——呃——！”

所有人都僵住了！陈默和张卫国如同被闪电击中，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猛地后退一步！林晚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惊恐地瞪大，死死盯着那蠕动的包裹。苏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作为医生，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包裹疯狂地扭动起来，里面的“东西”正拼命地挣扎，试图摆脱束缚！床单被撕扯着，一只枯槁、青灰色、指甲发黑的手猛地从缝隙中伸了出来，五指扭曲地抓挠着空气！

尸变！爷爷……尸变了！

“操！”张卫国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咒骂，反手就抽出了别在后腰的短柄消防斧，眼神瞬间变得血红，充满了面对不死怪物时才有的暴戾杀意！陈默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了腰间的撬棍，横挡在惊呆了的林晚和苏晴身前。

“爷爷……爷爷！”林晚看着那只疯狂抓挠的、曾经抚摸过她头顶的手，此刻却变成索命的鬼爪，精神彻底崩溃了。

“按住他！”苏晴的声音尖利地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崩溃边缘的强制冷静。她眼中的泪水早己被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蒸干，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张卫国和陈默立刻反应过来。张卫国一个箭步上前，用他那如同铁钳般的膝盖死死压住包裹中乱蹬的下肢。陈默则配合苏晴，用撬棍死死别住那只伸出来的手臂，将它强行压回包裹内！

在张卫国和陈默拼死压制下，苏晴腾出手，取出锋利的匕首，右手按住头部。左手对准太阳穴。无比悲伤的说："爷爷，一路走好"，然后刺了进去。

苏晴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声音因为过度紧绷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洞悉了终极真相的冰冷：

“所有人……我们所有人……都被感染了。”她指向地上那个包裹，“病毒……一首在我们体内。只是……我们活着的时候，免疫系统压制了它。当我们死去……大脑停止工作……它就……”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她。

“……我们就成了它们。”陈默接口道，声音干涩沙哑。

众人沉默……。

林晚无声地流泪，手里捧着爷爷的旧相册，里面夹着爷爷年轻时英姿飒爽的老照片，还有一张标注好的地图（通常，普通地图上不会标注监狱的具置，以免不必要的风险）。

“你们看，周围有耕地有湖泊。周围又住户，以后，我们要是在城里过不下去了，可以考虑去往这个女子监狱生活。”苏晴若有所思的对众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