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耶律弘身后的一名副使适时递上台阶,道:“郡主殿下,贵国陛下仁慈,我主亦怀仁德。兵戈一起,生灵涂炭,于两国皆无益处。不如你我皆拿出诚意,莫再逞口舌之快,如何?”
叶倾华从善如流,“这位使者说得有理。”而后看向耶律弘,“王爷意下如何?”
耶律弘喝了口杯中早已凉透的冷茶,压下心中的怒火,冷静道:“可!然而郡主所提条件,未免太过苛刻。”
“王爷此言差矣,郡主所提亦是克制。”户部正北道郎中水大人掏出随身的小算盘,迅速拨了起来,“五万亡民,抚恤一人二十两,便是一百万两。”
“你军禽兽行为对三城百姓照成了巨大的创伤,一安置费、医药费等,外臣往少了给您算,一户三十两。三地百姓近十八万余户,我算十五万户,这又是四百五十万两。”
“再加上尔等抢夺的钱粮,粗粗统计约二百万两。”
“我军阵亡将士三万余人,算三万,一人抚恤二十五两,共计七十五万两。伤两万余人,算两万,伤抚十五两一人,共三十万。耗粮草、战船、军械耗损等一百五十万两。”
“拢共一千零五万,而郡主只提了八百万,何来苛刻?”
叶倾华心下竖起拇指,水大人反应迅速,按她报价调整数据。
“荒谬!”东辽的财政官立刻跳了出来,“你这是讹诈!蝼蚁百姓,怎值二十两?茅屋破瓦,何需三十两?”
叶倾华似笑非笑地看向耶律弘,“王爷,看来贵国也没有多看重百姓嘛?”
“退下!”耶律弘沉脸呵斥财政官,转向叶倾华,“并非轻视百姓,实在是国库不充盈。故而郡主所提的八百万,我朝万拿不出,至多一百万两。”
“一百万?”叶倾华失笑,“王爷,我买牛肉饼都不敢这么砍价,怕被揍。”随即正色,“七百万,一分不能少。”
“一百五十万,再多一分也无。”耶律弘向前倾身,紧盯着她,不放过任何微表情。
“贵国国库竟空虚至此?加价都如此吝啬。罢了,谁让我朝陛下仁德,见不得百姓受苦,哪怕是辽民。本郡主就让一步,六百五十万。其中二百万一次付清,余款分三年付清,月息一分。”
水大人迅速掐指计算,而后嘿嘿笑起来,月息一分,那年息
“二百万两,极限了。”
“呵!六百万两,这是底线。”
“二百五十万。”
“六百万。”
“三百万。”
王信之等人微微瞪大眼睛。
“六百万。”叶倾华咬死不松口。
“四百万!”耶律弘咬牙,“郡主若再不接受,那便战吧。我大辽虽暂时势弱,可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叶倾华与王信之等人交换一个眼神,其他人微微点头,甚至有些激动。他们商议之策为保二争三,如今到了四,已是意外之喜。
她回过头,勉为其难道:“行吧,便当我大齐吃点亏。但须一次付清至少二百万,余款分三年,月息二分。”
“一次最多一百万,剩余月息一分。”耶律弘被她绕进去了,脱口而出,身后财政官都阻拦不及。
“成交!”叶倾华拍板道。
耶律弘被她干脆的态度一激,才知中了她的圈套。只是话已即出,便无反悔的余地,只能在其他之处找补回来。“明珠郡主,款项既已谈妥,那便请大齐三日之内撤出图城与吉尔城,将城归还。”
“哈哈哈哈”叶倾华大笑,道:“兴亲王,本郡主提醒你一句,方才所议乃赔款,非赎金。贵国民贱,想来两城的百姓更愿做齐民。对了,王爷提醒我了,还请贵军三日内撤出定江城。”
“郡主未免太过霸道!”耶律弘沉吟片刻,似极大让步,“图城归齐,总可以了吧。”
吉尔城为于平江张家湾南侧,与北侧的定江城隔江相望。因特殊地理原因,此处江面虽深,但窄,水流不算急,是南下和北上的极佳之处。故而,耶律弘断不会将定江城交出,而叶倾华也不会将吉尔城归还,何况这是他家长生拼命打下来的。
“我说了,图城、吉尔城、定江城,皆归大齐。”叶倾华毫不松动。
耶律弘将茶碗重重搁在石桌上,“郡主未免太贪得无厌了些!如此便没谈下去的必要了。”他作势欲走。
“那王爷待如何?”叶倾华语气稍缓。
“图城归大齐,吉尔城归还我辽国。”耶律弘很坚定。
叶倾华:“吉尔城不可能还给贵国。不若这样,我退一步:图城我们不要了,只要吉尔和定江。”
耶律弘:“定江不可能交出。”
叶倾华一咬牙,赌气似的,“那图城和吉尔城归我们,定江我们不要了,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