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良这老狗今天来,根本不是请示,是逼宫!他手里捏著刀把子,我要是敢说个不字,怕不是下一个暴病而亡的就是我自己!
甘露寺的教训还不够血淋淋吗?不行!不能全顺著他的意思来!当傀儡也得有点自己的想法,不然真成提线木偶了!得……得想办法保一个?
保谁?太子……陈王成美年纪最小,刚被废,根基最浅,威胁最小。
保陈王!理由呢?示天下以仁?年纪小不懂事?没兵权掀不起浪?对!就这么说!
仇士良要是不放心就派人看著?反正他现在权倾朝野,派个神策军小队盯著个小孩道士,还不是小菜一碟?这样显得我仁慈又识相,应该能过关?
妈的,这皇帝当得,比玩《刺客信条》刺激一万倍,死了还不能读档!
李炎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混合著震惊、愤怒和一丝疲惫。
李炎放下帛书,手指敲击著冰冷的御案边缘,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艰难消化这骇人的消息。
终於,他缓缓开口,声音带著一种刻意压抑的沉痛:
“杨贤妃竟敢如此悖逆!勾结外臣,覬覦神器,甚至图谋效法武后?此乃十恶不赦!”
李炎顿了顿,目光扫过仇士良和鱼弘志说道:
“安王李溶,身为宗室,不思忠君,反行贿赂,覬覦大位,其心可诛!杨嗣復先罢其知政事,在登基大典后再罢其中书平章事,贬做观察使。”
仇、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正要开口称是。
李炎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忍和深思:
“然陈王成美,年纪尚幼,不过总角之年。先帝在时,亦不过一懵懂孺子且其无尺寸之兵,无丝毫党羽,不过一深宫孺子耳。”
李炎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带著一丝恳切看向仇士良:
“仇公,鱼公。朕初登大宝,天下瞩目。若对一总角幼童亦施以极刑恐失天下仁心,亦非先帝在天之灵所愿见。”
李炎观察著两人的神色,拋出方案:
“不若废陈王为庶人,令其於皇家道观出家,青灯黄卷,了此残生。如此,既绝后患,亦示天下以新君仁德宽宥之心,二位中尉以为如何?”
李炎特意补充了一句,语气显得天真而配合:
“若仇公仍觉不妥,为防万一,可遣一队神策军精锐,驻於道观之外护卫哦不,是监督其清修,料也无妨。”
李炎特意用了护卫这个词,显得像是为陈王安全著想,实则是主动提出让仇士良派人监控,彻底打消其疑虑。
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炭火噼啪作响,更衬得气氛压抑。
鱼弘志肥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仇士良那双细长的眼睛死死盯著李炎,仿佛要看清这个年轻皇帝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仁德?宽厚?在这你死我活的权力场上?这潁王……不,这位新天子,行事怎么透著一股子不合时宜的优柔寡断?甚至有点妇人之仁?这跟他所知的李唐皇族那些狠辣决绝的子弟,截然不同。
“陛下仁德!”
仇士良最终躬身,声音听不出情绪。
“陛下念及宗室之情,心怀仁恕,实乃社稷之福。陈王年幼无知,出家为道,倒也是个清净去处。老奴遵旨,即刻命神策军选可靠人手,前往『护卫清修,必不使宵小惊扰。”
仇士良刻意加重了“护卫”二字,算是接受了李炎的提议。
“陛下圣明烛照,处置得当。”
鱼弘志也立刻跟上,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
李炎暗自鬆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了里衣,这一关,算是暂时过了?
“那杨贤妃与安王李溶便依国法处置此事,就有劳二位中尉了。”
李炎將国法处置四个字说得清晰而沉重,把执行权彻底推给了仇士良两人。
“老奴领旨!”
仇、鱼二人齐声道,眼中凶光一闪。
两人离开紫宸殿,並未走远,而是径直拐进了不远处神策军右军中尉鱼弘志的值房。
“鱼公,你看这位新君……”
仇士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一丝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