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良与鱼弘志的身影消失在蓬莱殿门外,沉重的殿门发出合拢的声响。
李炎依旧端坐於御座之上,方才应对仇士良时那份新君初立、力求稳妥的审慎神情如瞬间褪去,只余下一抹轻鬆的表情。
李炎端起案几上早已微凉的茶盏,指尖感受著冰凉的瓷壁,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想著方才仇士良离去前,鱼弘志那看似谦恭低垂的眼帘下,一闪而过的阴鷙与不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李炎心中盪开微澜。
“看来那流言多少是起了点效果。”李炎低声自语,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弧度。
流言不可畏,但只要对手阵营悄然的裂开了一道细纹,那么这道缝,虽细微,有时却足以致命。
“来人,”李炎的声音恢復了帝王的沉稳:
“传马元贄。”
不多时,马元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殿內,跪伏在地:
“大家。”
“元贄,起来说话。”李炎语气温和,带著嘉许:
“今日殿上,朕观韩国公神色,似有所感,你办差得力,朕心甚慰,那马元实差事办得也不错。”
马元贄心中一喜,脸上却不敢表露:“奴婢分內之事,不敢居功,元实能为陛下分忧,是他的福分。”
“嗯,”李炎微微頷首说道:
“有功当赏,马元实那边,先给他些实在的小赏赐,金饼子也好,上用的绢帛也罢,你看著办,务必稳妥。
告诉他,安心当差,待这阵风声彻底过去,朕记得他的功劳,日后自有重用。现在,让他把嘴闭严实了,比什么都强。”
“喏!奴婢明白,定会办得妥帖,不露痕跡。”马元贄心领神会。
李炎沉吟片刻,仿佛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著点穿越者恶趣味的弧度说道:
“对了,崔郸此人仇士良荐他入相,你私下里,替朕悄悄查查他的底细与各方势力的牵扯,越详尽越好,尤其是祖上渊源。
朕隱约记得,北魏时倒有个叫崔季舒的名臣,胆略过人,可惜下场呵,不知这崔郸是否与那北魏拳王沾亲带故?”
马元贄听得一愣,虽不解拳王何意,但陛下这调侃的语气和要查崔郸背景的意思却是明白的,忙应道:
“喏!奴婢这就去详查崔侍中家世谱牒,祖宗八代都给您理清楚!”
“还有,”李炎的神色转为郑重:
“明日宣旨罢黜杨、李二人,召李德裕入京的詔书便会发出。
你即刻去枢密院,打听清楚,詔书一旦发出,以最快的驛传速度,李德裕从淮南启程,最快要多久能抵达长安?给朕一个准数。”
“是!奴婢这就去办!”马元贄知道此事关乎陛下大计,不敢怠慢。
李炎看著他,语气放缓了些,带著关切的问道:
“你在枢密院这几日如何?仇士良兼知枢密,他手下那些爪牙,没为难你吧?”
马元贄脸上立刻浮现出苦色,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