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潼关雄踞的驛道上,一队风尘僕僕的人马正在接受关吏的盘查。
为首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身著半旧的青色麻布襴衫,身形清瘦,面容虽带倦色,眼神却清亮有神,透著读书人的执著,身后带著一名书童和两个健仆十名护卫。
他便是自河南道一路游学而来的士子。
关吏仔细查验了他们的通关文书。
“通关费,每人十文,车马另算!”关吏验过文书无误,懒洋洋地伸出手。
年轻士子挥了挥手示意健仆如数缴纳。
钱货两讫,主僕数十人人牵著马,隨著人流缓缓通过高大的关隘。
过了关门,踏上关內道相对平坦的官路,年轻士子牵著马,回望了一眼身后巍峨的潼关和蜿蜒的黄河,长长舒了口气,感慨道:
“潼关天险,名不虚传,帝都咫尺,这税卡盘剥却也未见稍减,唉,世道艰难,可见一斑。”
他身边跟著的书童阿贵嘟囔嘴抱怨道:
“六郎君说的是,咱们这一路从河南道走来,除了洛阳城还算讲些规矩,哪处关卡不要钱?
层层剥皮,世道艰难啊!”
阿贵擦了把汗,问道:
“郎君,前面就是华州了,离长安已不远。咱们可要在华州盘桓几日,歇歇脚?”
年轻人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西方,带著灼热的期待:
“不歇了,春闈在即,二月中旬开考,此乃我大唐抡才盛典。
我等紧赶几日,正好能赶上这长安城的盛况。
即便我今岁尚未取得乡贡资格,无缘下场,能亲歷此盛事,观天下英才匯聚,听国子监、四方馆的宏论,亦是为他年下场积累见识的绝好机会!
岂能错过?走,速速赶路。”
“好嘞!”阿贵应了一声,主僕一行打马扬鞭,向著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长安城东南隅,香火鼎盛的大慈恩寺。
宝殿庄严,檀香繚绕,然而,在香菸瀰漫的深处,都监的禪房內,气氛却与佛门的清净截然不同。
慈恩寺都监弘法和尚,年约四旬,面如满月,身著金线袈裟,手持一串硕大的紫檀佛珠。
此刻,他正眯著眼,听著下首一名执事僧的低声稟报:
“师父,昨日又有三户信眾,为求其子能中今科进士,捐了金身贴佛宝钱,共计两百贯。钱已入库。”
“嗯。”弘法和尚鼻腔里哼了一声,手指捻动佛珠:
“告诉他们,心诚则灵,佛祖面前,心到,缘到,福报自然到。”
“是,还有城西王善人家的小公子,前日送入寺中寄名祈福,其家又添了五十亩福田的香火钱”
“知道了,好生照看著,莫要怠慢了小公子。”弘法和尚眼皮都未抬。
执事僧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
“师父前些日子『度化来的那几个小沙弥,其中有两个性子太野,总想逃跑,还…还打伤了看管的净头。”
弘法和尚捻动佛珠的手指猛地一顿,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慈悲,只有冰冷的厉色:
“废物!连几个孩子都看不住?
告诉净头,再不安分,就送去戒律院好好『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