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议定后,再行颁旨,免致朝堂空耗时光。”
陈夷行虽不明圣意,仍恭敬领命:“臣遵旨。”
眼看常朝將尽,忽见工部尚书柳公权一步跨出班列,声音中带著压抑不住的怒意,笏板直指户部尚书崔珙与太常寺卿王起说道:
“陛下,臣柳公权有本参奏,参户部尚书崔珙、太常寺卿王起,貽误大行皇帝陵工。”
殿內瞬间一静,柳公权鬚髮微张,继续道:
“当初议定陵工钱粮,崔尚书亲口允诺,工部依计行事。
如今物料採买、工匠调度皆已就绪,急需款项,然时至今日,款项分毫未至。
昨日臣亲赴太常寺催问,王寺卿言道:
『左藏、右藏虽有太常寺兼管,然无户部明文籤押,分毫不敢擅支。
臣无奈转寻崔尚书催討,崔尚书只却一直说快了快了,一味敷衍於臣。
臣一时情急,言语或有衝撞,孰料。
孰料崔尚书竟趁臣不备,挥拳相向,陛下请看,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柳公权说著,猛地抬起头,將左眼上那片触目惊心的乌青暴露在殿中灯火之下。
李炎下意识撩开头前垂掛的冕琉,定睛看去——
只见柳公权这位名满天下的大书法家,左眼赫然一片乌青,脸上也掛著彩。
户部尚书崔珙早已按捺不住,不等李炎发问,一步跨出,指著柳公权怒道:
“柳老匹夫。休得血口喷人,你还有脸参我?”
崔珙满面怒容,额角还带著一道新鲜抓痕,模样比柳公权更显狼狈几分的说道:
“陛下明鑑,非是臣推諉,户部实在是囊中羞涩。
岁入不过八百余万贯,岁出却如流水,寅吃卯粮尚且不足。
多少边远州郡官员俸禄至今拖欠?
臣殫精竭虑,四处腾挪,就想找个窟窿小、影响微的地方挤出这笔修陵款,臣都恨不能点石成金。
这老匹夫不问青红皂白,堵在衙署门口,言语腌臢难听至极,若不是辱及崔氏门风,老夫岂会与他一般见识?
臣都不屑在御前复述,怕污了陛下的耳朵。
臣…臣一时激愤,失仪动手,臣认罚。
然则工部之款,臣…臣仍在设法,唯求陛下宽限。”崔珙说到最后,声音已带悲愤与无奈。
太常寺卿王起也赶忙出列澄清道:
“陛下,左藏、右藏钱帛,支取確需户部核验批文,此乃祖宗成法,臣不敢逾越。非是臣有意刁难柳尚书。”
李炎撩开眼前晃动的冕旒珠串一直放下,目光在柳公权的乌青眼和崔珙额角的血痕间来回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