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此乃金丹大道之无上秘要,贫道確有传承。”
赵归真略作停顿,仿佛在斟酌天机,继续道:
“然此法逆天而行,所需药材无不珍稀罕有,更需炼丹之人斋戒沐浴,澄心涤虑,於精气神皆臻巔峰之境时,方能感应天道。
此外,尤须择一黄道吉日,借天时之力,方能有望丹成『龙虎交媾,向那天公夺取寿元。”
说著,赵归真竟不顾殿庭庄严,当场微闔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左手五指飞快掐算,右手持拂尘虚划。
脚下踏出玄奥的步罡斗,虽范围不大,却透著一股神秘而专业的架势,似乎在推演天机,寻觅那最佳的炼丹时机。
赵归真身后,吕岩听到“夺取寿元”四字,再也按捺不住,右手下意识猛地向腰间探去,却摸了一个空——
吕岩那柄隨身长剑,早在入宫门时便被宿卫依照宫规卸下。
摸空之后,吕岩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態,立刻紧紧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发出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袖中拳头攥得骨节发白,生怕自己下一刻便会暴起,一拳將那妖道毙於阶下。
赵归真踏罡步斗完毕,停下动作,瞥了一眼身后气息粗重、闭目僵立的吕岩,心中鄙夷更甚:
“哪里来的野道士,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个银样鑞枪头,上不得台面。
见个天子竟紧张至此,看来肚里是真没货色,不足为虑,不足为虑。”
赵归真彻底放下心来,转向李炎,一脸郑重地奏报:
“陛下,贫道已推演明白。下月望日,乃天德相合、紫气东来之吉时,最宜开炉炼製延寿金丹。”
李炎看著赵归真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心中暗忖:
“怪不得兄长乃至史上的我皆被其所惑,这套路確实专业,架势十足,言语更是直击帝王內心最深处的渴望。”
李炎面上却露出期待之色,抚掌道:
“好,甚好,赵炼师所需一切药材,朕会下旨,命太医署竭尽全力供应,宫中一切资源,任你取用。
朕,便静候赵炼师的仙丹了,你且下去好生准备吧。”
“贫道领旨,定不负陛下厚望。”赵归真强压喜色,再次行礼,倒退著走出殿门。
经过吕岩身边时,赵归真眼角余光扫过,带著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得意。
待赵归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吕岩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然。
吕岩不再等待皇帝垂询,猛地撩起道袍前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声音沉痛而恳切:
“陛下,罪臣吕岩,有逆耳忠言,冒死进諫,恳请陛下屏退左右,容罪臣稟奏。”
李炎看著阶下看似年轻道人的身影,沉默片刻,对侍立在侧的马元实挥了挥手:
“马元实,带所有人退至殿外,无朕旨意,不得入內。”
“大家,您的安危?”马元实略显迟疑。
“退下。”李炎语气平淡:“朕,信得过吕卿。”
“喏。”马元实不敢再多言,躬身领著所有侍从悄然退出了大殿,並轻轻掩上了殿门。
“喏。”马元实不敢再多言,躬身领著所有內侍宫女悄然退出了大殿,並轻轻掩上了殿门。
空旷的大殿內,只剩下李炎与跪在地上的吕岩。
吕岩依旧保持著叩首的姿势,声音掷地有声的说道:
“陛下,罪臣恳求陛下,无论接下来臣之言辞如何忤逆刺耳,皆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容臣说完,待臣说完,陛下是杀是剐,臣绝无怨言。”
李炎闻言说道:“起来吧,吕卿,待会吕卿说什么真都不会生气並且听完。”
吕岩还是未起,还是以头触地,声音沉痛而清晰:
“陛下,方才那赵归真,所言儘是欺天妄语,邪魔外道,陛下万不可信。
世间根本並无什么服之可延年益寿之金丹,凡以此类妄言惑眾者,非愚即诬。
是药三分毒,凡所谓金丹大药,多以金石铅汞等剧毒之物入药,经烈火煅烧,其性更烈?
服之非但无益,反而摧伐五臟,戕害根本,只会折损阳寿,陛下若真欲圣体康泰,福寿绵长,唯有清心寡欲,导引养生,顺应四时,此乃正道,绝非迷信丹石,妄求长生。”
吕岩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李炎,言辞愈发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