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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第2页)

每一次微小的、不可避免的移动都带来新一轮钻心的疼痛,林叙的身体在沈知时坚实可靠的怀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像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叶子。

但他始终紧咬着牙,没有再发出任何大的声音,只有那急促得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带着明显颤音的喘息,和那死死抠进沈知时肩胛骨附近衣料里的、泛白的手指,暴露着他正在承受的极限。

刚固定好伤腿,沈知时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试图平复一下自己同样急促的呼吸。他迅速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虽然同样湿透、但质地相对厚实、内里带有轻微抓绒、能稍微挡风隔湿的深蓝色冲锋衣。他不能让他再失温了。

“不……行……你……你用……”林叙的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却带着异常清晰的、他惯有的倔强和抗拒。

他试图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臂,软弱无力地推了推沈知时正在动作的手腕,身体也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想要避开那件递过来的衣服,“我真不用……你穿着……你背我……更需要体力……”失血和持续的寒冷让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颜色是骇人的青紫。但那双因剧痛而蒙上水汽、显得愈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那份深入骨髓的、不愿成为拖累、不愿欠下人情的固执,在如此狼狈不堪、命悬一线的境地下,依然顽强地闪烁着微弱却执拗的光芒。

“林叙!现在必须听我的!”沈知时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不容反驳的强势,甚至透着一丝被他强行压抑住的、因极度担忧而生的急躁与粗暴。

他完全无视了林叙那点微弱得可怜的抵抗,近乎强硬地、用自己尚存一丝体温的湿冷冲锋衣,将林叙从头到肩膀严严实实地包裹住,拉链“唰”地一声直接拉到最顶端,只露出一张惨白如纸、沾满雨水和冷汗、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脸。湿冷沉重的布料瞬间贴上林叙冰冷颤抖的皮肤,激起他一阵剧烈的寒颤。

然而,更重要的是,那属于沈知时的、混合着冰冷雨水、潮湿泥土、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那股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干净的茶叶气息的体温,如同一个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生命火种,透过这层湿冷的布料,顽强地、执拗地传递过来。

这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气息,在这冰冷绝望、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雨夜里,带着一种压倒性的、令人想要落泪的安全感,瞬间包裹了林叙的全身。

他身体猛地一僵,所有推拒的动作和意念如同被抽空了根基的堡垒,轰然倒塌。那只试图抵抗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软软地搭在沈知时的手臂上,像是终于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

他并非沉溺于这短暂的温暖,更像是一种在极端寒冷和无边痛苦中,生物对唯一热源和庇护的本能趋近与放弃所有无谓的挣扎。

沈知时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停止了所有徒劳的挣扎,虽然身体依然因疼痛和寒冷而僵硬紧绷,微微颤抖,但不再抗拒他的安排,甚至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那点微弱的热源靠了靠。

他迅速而小心地调整好林叙受伤右腿的固定姿势(这个姿势对身高腿长的林叙来说极其别扭难受,他的长腿几乎无法有效蜷缩,受伤的脚踝在移动中不可避免地会微微拖地,带来持续的折磨),再次确认了两人腰间那根救命绳索捆绑的结扣牢固无比,如同将两人的命运紧紧联结在一起的纽带。

“抱紧!无论如何不要松手!我们走了!”沈知时低吼一声,如同发出最终冲锋的号令,腰腿部位的核心肌肉群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从冰冷积水的平台上稳稳站起!

林叙全部的、沉甸甸的重量瞬间毫无保留地压在沈知时并不比他宽阔多少的后背上。

这巨大的身高差带来的重心不稳和额外负荷,让沈知时的身形猛地一晃,膝盖甚至不由自主地弯曲了一下,差点单膝跪倒回去!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从胸腔深处挤出的闷哼,额角太阳穴处的青筋瞬间凸起,如同蜿蜒的青色蚯蚓。脚下湿滑的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不堪重负地断裂。

他立刻咬紧牙关,下颌线绷紧如钢铁,用尽全身每一丝力气死死稳住核心重心,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旁边冰冷湿滑、布满锈迹的脚手架钢管,指尖几乎要嵌入钢铁之中,另一只手更加用力地、稳固地向上托住林叙的臀部和腿根,将他沉重的身子艰难地向上颠了一下,试图让林叙的身体重心更高地贴合自己,最大限度地减少他受伤脚踝拖地或碰撞的可能。绝不能让他再受一点额外的伤害。

“唐小棠!注意脚下安全!用对讲机通知陈工和佳宜,准备接应!我们立刻往客栈撤离!”沈知时朝上方的唐小棠吼道,声音因为刚才瞬间的极限发力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喘息和沙哑。

“是!沈老师!明白!”唐小棠立刻大声应道,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无比坚定,仿佛找到了在这狂暴天地间唯一的主心骨。她紧紧攥着对讲机,开始急促地呼叫。

沈知时背负着高大沉重的林叙,一手紧紧回护住他环在自己颈间的那条手臂,仿佛那是连接生命的桥梁,另一只手抓住湿滑冰冷、不断晃荡的主绳,依靠着腰间的安全绳牵引和自身强大的意志力与近乎燃烧生命般的体能,开始沿着来时的险路,一步一个湿滑的脚印,极其艰难地向脚手架上方攀爬。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而艰难,如同负着千钧山岳前行,对抗着整个世界的恶意。

林叙过长的腿使得他很难被完全舒适地背起来,受伤的右脚踝即使已经被夹板固定,在艰难移动中仍不可避免地会偶尔刮蹭到冰冷湿滑的钢管或粗糙的木板的边缘,带来一阵阵剧烈的、尖锐的抽痛。

这疼痛让意识模糊的林叙在沈知时宽厚的背上发出压抑不住的、细碎而痛苦的低低抽气声,每一声都像最细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沈知时的心脏上,让他托着林叙腿部的手臂肌肉绷得更紧,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雨水疯狂地、密集地砸在沈知时的脸上、护目镜上、身上,模糊了他的视线,冰冷刺骨,试图剥夺他最后的体温和力气。

林叙的头无力地、脆弱地靠在他湿透的肩窝处,那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的、带着痛苦颤音的冰冷呼吸,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一下下拂过他同样冰冷的颈侧皮肤,却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清晰地牵动着沈知时的每一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也无形中加重了他所背负的、沉甸甸的、不容有失的生命重量。

终于艰难地攀回了唐小棠所在的那层平台,沈知时已经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额头上布满密集的汗珠,与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不断沿着他冷硬的脸部线条滴落。他迅速解下连接在主支撑梁上的主绳和辅绳,只谨慎地保留着与林叙腰间紧密相连的那根救命绳索,确保万无一失。

“走!跟紧我!注意脚下!”他再次托稳背上沉重的、几乎无声无息的负担,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对唐小棠说道,声音带着竭力压制后的平稳。

在唐小棠手中那束顽强劈开沉重雨幕的强光手电的指引下,开始沿着湿滑陡峭、在狂风中不断发出吱呀作响、令人心惊胆战抗议声的脚手架骨架,向着下方泥泞不堪的地面撤离。

身高差带来的重心不稳和背负的困难在下坡时表现得更加明显和危险。

沈知时必须时刻绷紧全身每一块肌肉,死死对抗着身体下滑的自然趋势,同时还要分出万分精力,小心翼翼地、不断地调整着姿势和角度,尽最大可能避免林叙那只受伤的脚踝碰到任何坚硬的物体。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刃上,是对体力、技巧和意志力的终极考验,消耗着他急剧下降的体能。

回客栈的路,仿佛比来时漫长了一百倍,艰难得如同跨越不可逾越的天堑。暴雨依旧如注,如同天河倒泻,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狂风在耳边凄厉地嘶吼咆哮,像是无数冤魂的哭喊。

能见度低得可怕,几米之外便是一片模糊晃动的混沌水世界,仿佛置身于无尽的迷雾深渊。泥泞不堪的地面仿佛变成了吞噬一切的沼泽,每一步踩下去都深陷其中,拔脚时都异常费力,溅起冰冷粘稠的泥浆,沾满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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