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他听到
庄绒儿说。
她的声音哑哑的,仍旧让他判断不出是否哭过,他只是迟钝地辨认她的话,想着,原来傀儡术已经完成了。
而他没有感受到丝毫身体与意识上的压制或桎梏,他果然并不能受到术法影响。
这会让庄绒儿失望吧。
“起来。”
又一声哑哑的气音在耳边响起,蕴含其中的情绪像是一种乞求,伴随着手腕上隐隐的拉力,阿淮下意识地睁开眼睛,顺从地半坐起身。
他的目光自动锁定在庄绒儿身上,面上扮作面无表情——符合一个傀儡应有的样子,实则急迫检视她的状态。
她……怎么了?
庄绒儿的情绪让她捉摸不透。
她脸上没有一点大功告成的如释重负,她只是定定望着他的方向,依然蒙着薄雾的眼里像是盛着被风刮得破碎的水面,蓄满了某种让他不敢直视的水光。
他从没有见过庄绒儿的这副表情,哪怕是唱宝阁金笼中的初见,她都没表现出过这么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干脆站起身,靠着冰棺而立,过程中庄绒儿好像冰冻住了,他注意到她的呼吸暂停了不止一瞬。
下一秒,她忽然扑进他的怀里。
猝不及防的温度撞进胸口,阿淮身子一震,垂在身侧的手却无处安放。
她环住他的腰,像一个从泥沼里逃出来的生者,别无所求地抱住救她性命的浮木,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阿淮嗓子发紧,也当真如木头般呆立。
直到再次听见她闷闷的指令,那灼热的吐息直贴着他的胸膛:
“抱我。”
声音轻得几乎叫人听不清,却比任何法术都更能击中他,叫他无法不听从。
阿淮缓缓抬手,动作仍是他想象中一个傀儡该有的僵硬姿态,最终却不可抑制地化作了拥抱的弧度。
他抱住她。
轻轻的,像怕惊醒一场梦。
又逐渐收紧,怕他不会再有这样靠近的机会。
他向来有不错的学习能力,可以轻易领悟体术剑法,模拟对战中对手的出招,此刻效仿傀儡的行事却变得分外笨拙。
体内的痛苦近日已经减轻,此刻更像是彻底平息。
他同样贪婪想着,如果这样的拥抱能再多持续一秒……
然而第三声斩钉截铁的指令又响起:“吻我。”
“……?”
阿淮微怔,怀里的头也抬了起来,距离拉开时,他有一瞬间怅然若失,也只扮做漠然无波。
静默的两秒像是一场短暂对峙,阿淮凝望庄绒儿的唇,指尖轻微地蜷了一下——这是整场戏里最大的破绽,不过未被发觉,他分明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也只能状若无事地俯下身去。
庄绒儿比他更快地迎上前来,她的唇带着一种莽撞的攻击性,贴上的那一秒他确信自己力气尽失。
连同那些不听话的灵力都麻痹了一般臣服。
如果心跳和喘息还在,它们毫无疑问会将他暴露彻底。
庄绒儿的吻有些激烈,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温柔的回应,沉默且静止,绝不展现多余的个人意志——而这已经拼尽全力。
心中体会到浅淡的酸涩,可能是因为在吻他的过程中,庄绒儿的眼泪却断了线一般不断落下,他能品尝到流经到唇舌边的苦咸。
为什么一直在哭呢?哪怕有他的手温柔地在她面颊的泪珠上拂过,也哭不停……
等等……拂过?
他……忍不住抬手去擦她的眼泪,而这好像并不是她的指令。
阿淮的手迟钝地收回到身侧,身体僵住,这个说不上是吻的吻就此结束,因为庄绒儿推开了他——她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