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一位,陆军常服,肩章两杠四星,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神情不怒自威,他的目光投到了晏臻身上,似乎更锐利了,甚至皱起了眉头。
身旁的另一个,就是刚才说话那个人,贴着头皮的短寸被染成了金色,一身的潮牌,个头不高,体型精瘦却有着强烈的力量感,脸上带着惊喜,已经朝着大殿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人还没跨过门栏,双手已经大大伸展开了,笑声洪亮又带着亲昵的熟稔。
安斯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了笑容:“哥!”招呼完,就任人一把搂在了怀里。
这是他堂哥安承志,大他七岁,今年整三十。
安家除他之外的另一个‘异类’。
先说承志这名字,就能看出安兴和对他寄予了怎样的厚望。
而他呢,有个做区委书记的老爸,一个银行行长的老妈,连着叔叔婶婶舅舅舅妈都是体制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搁在Q市那四线小地方,完全是可以横着走的人生赢家,想要什么好工作没有?偏偏不安分的选了个极小众的自由搏击做职业。
每一次出外比赛回家,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最严重的一次直接小腿粉碎性骨折。当时的安斯年还在读高三,亲眼见证了他伯娘和他妈聊天时,是怎样边心疼边咒骂这个逆子的。
近两三年,大概是打出了点名气,参加的赛事更多了,还有一些网络直播的搏击真人秀,就那种两壮汉光着膀子被关在八角笼子里,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脸红脖子粗的锁住对方恨不能把大腿都掰断的架势……这在一家子循规蹈矩的人眼里,跟打架斗殴蓄意伤害有什么区别?
在安斯年没有被出柜之前,一到逢年过节全家团聚的时候,所有火力基本都是集中在安承志身上的,他这人也醒目的很,扛不住那就战略性逃逸,所以一到了那种时候他不是在忙比赛就是在往比赛去的路上。
算起来,即使除掉在九嶷的日子,安斯年和他这个堂哥也已经有整整六年没见过面了。
安承志把弟弟搂在怀里,却没敢太用劲儿。
尽管他爸还有来接他的那位部队领导都把他家年仔形容得怎样怎样的强大,可在他的眼里,这明明还是小时候从婶婶手里第一次接过的那个小宝贝,又白又嫩的可爱极了,他怕自己的臂力太强,职业习惯太顽固,但凡到了怀里的东西就想要扭断……于是小心翼翼的揉搓了两下,立刻就松了手。
转回头,仿佛完全没看懂刚才的紧张气氛,他对着一众出家人笑道:
“呦?办什么仪式呢?已经完事了吧?”
李保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轮不轮得着他说话。
作为观主,他本该出面招呼的,可从刚才开光仪式起,他就已经失去了C位,这会儿只能求助的把眼光投向了师父……呃,好像没用,师父大概率被安老板手里的木盒子勾走了魂魄,压根没给他半点的回应。
他再转头看向师祖,玄灼道长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对了,他老人家修的是小闭口,应该是不会出面圆场的了,正在他踏前一步,准备接茬的时候,掌教僵着一张脸终于开了口:
“安先生,晏施主,开光仪式已经圆满,这贵客临门……是来找您二位的吧?不如……”
说着话,院里那位两杠四星沉着脸大步走了过来,晏臻也皱着浓眉跨出门栏迎了上去,双臂已经开始蓄力,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要打起来了……
安斯年也被这架势吸住了目光,然后就见两人狠狠地拥抱在一起,死命拍打着对方的肩膀和后背,力气大的,捶出了沉闷的“砰砰”声。
“你怎么瘦成这个鬼样子?腱子肉呢?去哪儿了?该不是转业几年把之前的把式全都丢了吧?”张宏胜掐着晏臻的肩膀沉声说。
“你少埋汰我,怎么?升了大校就忘了之前还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安斯年很少见到晏臻能笑得这么灿烂,看来和那个穿军装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特调局派来对接的两个人都选得极妙,应该是把他和晏臻的过往经历及性格彻底研究透了。
转回头,他给堂哥打了个眼神,没搭理玄明,直接走向殿旁一张积满香灰的供桌,将手中食盒放了上去。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个深色的沙煲。
沙煲盖子揭开的瞬间——
清冽又温润到极致的异香轰然爆发,瞬间冲散殿内所有气息!
这香气,馥郁却不浓烈,清新、高雅、纯净,充满了大自然的馈赠感和滋补的暖意,甚至带着温暖灵魂的抚慰力量。
“虫草花……还有羊肚菌”玄宝都厨陶醉的嗅着香味,喃喃自语。“咕噜噜”李保儿的肚子一阵雷鸣,气得玄明玄灼狠狠瞪了他两眼。
慧岸佛子倒是没把刚才的失败放在心里,抽了抽鼻子,凑近了盯向沙煲。
安承志就更不讲究了,他吞了口唾沫,“嘿嘿,年仔你的手艺,完全超过你阿公了啊……回头我去你那儿蹭个饭啊。”
安斯年盛出大半碗汤色金黄、浓稠如蜜的菌汤,随手放在供桌上,七圣娘娘金身脚下。
“一点心意,娘娘请享用。”语气平淡。
说完,安斯年转身就朝殿外走。
安承志迅速跟上,在院里叙旧的两人也立刻停了寒暄,晏臻立刻贴回了老板身侧,张宏胜则笔挺起腰身,对着安斯年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安先生,特调局下属特战大队大队长张宏胜,奉命交接健身操……事宜,您看,是回‘饱岛仙居’或者去我们管理区?”
安斯年正好对热武器好奇着呢,闻言立刻点了选项B,“去你们那儿看看?以后就算是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