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沉闷的仪式开始了。
玄明亲自主持,脚踏罡步,口诵经文,拂尘挥动间带起微弱的风声。
玄灼闭目默诵,额角渗出些细汗,每当玄明掐诀时,他的呼吸都跟随着一顿。
慧岸静静的立在殿角,手里的菩提念珠,被指尖缓缓拨动,目光深邃得似乎能穿透神像,跟刚见面时不同,已经完全不像是个半大孩子能有的眼神了。
渐渐的,玄明念诵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殿内香火气息陡凝,一股无形的压力隐隐指向了安斯年。
呦,原来邀请金主观礼是假,想要试探他的功法是真。
不知道这些道士和尚的,是从哪儿得的消息,难道是李保儿无意露了馅?
安斯年和晏臻对视一眼,转身看向殿外,似乎是在看风景,毫无所觉似的抬了抬手,指尖轻轻拂开飘到眼前的烟气。
那试图施压的香火愿力,在靠近他周身两米处时,无声无息地消散无踪了。
玄明咒语猛滞,额头青筋一跳,脚下罡步顿时乱了半拍,眼中的惊骇快要漫出来。
他当然知道这位‘A’先生恐怕是极厉害的,要不然特调局不会那么大张旗鼓的召开应对的会议。
可这厉害……也厉害得太过头了吧?
他和师弟玄灼合力施法才有的一丝愿力,搁在这位身上,简直比打死只蚊子还轻松,不,蚊子至少还能近了人身吸血,他们这点微末道行居然在人两米外就寸步难行,别说试探,就是连衣角都没能挨上,而且,没有回溯反噬,也不是被镇压,就真的只是无缘无故又彻彻底底的没了。
就在这时,慧岸佛子动了。
他不知从哪儿捧出一只青铜莲花灯盏,豆大的火焰静静燃烧着。
他高举灯盏面向着安斯年,稚嫩清晰的声音响起:“琉璃心灯,照见真如。请安施主,赐福一缕真火。”紧接着,就是梵语不停歇的诵经声。
殿内的气氛顿时焦灼了。
这佛子也太直白了点,连装都不装,直接就把场面捅破了?
晏臻微勾了嘴角,垂下眼皮遮住了一丝嘲讽。
玄明玄灼紧张到屏息,不够格察觉异样的李保儿从大家脸上读出了不对劲,不自觉的瞪大了眼,可他什么也没能看见。只有他师父,玄宝都厨自始至终盯着那位安施主手里的木盒子,一直在揣测里面装的是什么。
大概率是要供奉的吃食,可什么东西能香成这样子?
隔着密不透风的盒子也能让他口水直流?
良久,那个俊秀又飘逸的背影丝毫没有动静。
玄明一咬牙,给师弟打个眼色,两人同时鼓动内劲,比上一次更加庞大的愿力应和着慧岸的诵经声,再次向那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试探过去。
安斯年终于转身,目光淡淡扫过那个莲花灯盏。刹那之间,他伸出右手食指,对着灯盏凌空轻轻一点。
没有声势,没有异象,没有可感知的能量波动。
下一瞬——
“呼!”
豆大的火焰猛地向上蹿起三尺高!
炽白的光芒盖过了满殿烛火,甚至亮过了夏日的阳光,将一切映照得纤毫毕现!
火焰呈现出难以形容的七彩流光,一股蕴含无尽生机的温暖气息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浊气,连那匠气的金身都仿佛被短暂赋予了神性,七圣娘娘嘴角的笑意似乎都挂满了慈悲!!
但这奇景只持续了几个呼吸。
“噗嗤!”
暴涨的火焰猛地收缩,亮度急剧衰减,变回暗淡的红色,微弱的摇曳着,像是风中的残烛。
慧岸捧着灯盏的手剧颤,稚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无法控制的震惊。他死死盯着那微弱火焰,眼睛里翻涌着滔天的巨浪。
玄明脸上笑容彻底消失,拂尘柄被捏得咯咯作响;玄灼的脸色发白,身体一晃,看向安斯年的目光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狂热。
而安斯年,仿佛只是掸了掸灰,他微微蹙着眉头,用手在鼻尖前挥了一下,似乎嫌弃烟火气更浓了。
就在这死寂的关头,殿外的前院广场上,忽然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吸引了所有目光:“年仔!你果然在这儿。”
殿内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向殿外敞开的门口,那里静静的矗立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