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这老道士居然穿的挺齐整,簇新的一套深蓝色得罗,手持一封烫金朱砂印的邀请函。
面色挺沉重,似乎刚丢了八百万,邀请函的内容却挺庄重——“七圣娘娘重焕金身,感念晏施主大德,特邀安先生与晏施主拨冗观礼,共沐圣光”。
落款是观主玄粥(李保儿)的法印,旁边还盖着玄明道长的掌教印。
安斯年接了帖子,李保儿这才透出一脸的轻松,居然一改往日作风,没和新客人们忽悠看相,甚至连茶也没喝,话都没多说一句就告辞下山了。
重新打开帖子再细品一下,这称谓,晏善信已经升级为晏施主了?
“你给七圣娘娘捐了金身?”安斯年不觉看向一旁的晏臻,“你还信这个啊……那……那不是注生娘娘,专司求子的神仙么?”
一个99。9%概率母胎的大龄剩gay,信奉这神仙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嗯?!!!
你是不是想的太美了点?
修真只是能改变身体机能,并不是直接改变身体功能!!!!!
安斯年的眼神渐渐的有些一言难尽。
晏臻被老板这么一扫,闪躲了一下,头皮都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种地方性的神仙信仰,他一京都人哪里能搞的清楚。只不过当时为了拦截那长发男的后路,随口忽悠玄粥老道的,谁能想到后来反被人忽悠,烦的不行了干脆就真捐了点而已。
现在要是说出真相,安老板会因为他言而有信再涨涨印象分么?
……也许,不会吧。可能还会以为他瞎吃飞醋无理取闹。
他憋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拳头砸在自己左手上,“我突然想到个好点子,得赶紧把它码出来,别一会儿就忘了……嗯,回头见。”仿佛突然被柯南道尔附身,转身遁了。
第二天一早,山间的晨雾还没彻底消散,带着清冽的水汽。
猛犸象已经停在玄圆观的停车场里。
安斯年下了车,径直往外走,手里提着一个不起眼的食盒,木纹温润,盖得严丝合缝。
晏臻落后半步,与他并肩而行,一身黑色便服,步履从容,眼神却锐利如常地巡视着四周。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老板提着食盒的手,指尖微动,很想帮忙拎一下,又克制地收了回去,只是将距离拉得更近了些,肩膀几乎挨着对方的衣袖。
道观门口,今日布置一新。红布金绸缠绕着门柱,几个小道童穿着不合身的崭新道袍,紧张侍立。
跨过门廊,两排出家人矗立着恭迎的架势,稍有点蹊跷,可安斯年转头一想,晏臻捐了金身,还不知道花了多少钱,金主嘛,这态度摆出来倒也不奇怪,他也算是蹭了一把风光了。
站在队列C位的,是身着黄色法袍的观主玄粥。这是李保儿生平头一次着黄,法袍都还是师祖玄灼借他的,还好两人身形大差不差,穿在身上挺合适,一点也没露怯。
站在李保儿右边的那位,一身紫袍,手持拂尘,气度俨然,看面相,大约能有七十了,可精神却矍铄的很,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眼底却藏着审视与警惕,精光闪烁的。
让安斯年有点侧目的是李保儿左边那位,年纪和右边的差不多大,可气息却沉稳宏大了不止十倍,这会儿居然穿着件纯黑色的法袍……
因为李保儿这个老道士时常在民宿出没的原因,安斯年闲暇的时候也刷过几次贴,对玄正教这个教派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就拿道袍的颜色来说吧,都是有讲究,不能随便乱穿的。
最顶级的是紫色,代表智慧和地位,一般只有掌教能穿;然后就是黄色,必须是高功法师在正式的斋醮科仪中穿着;青色是常服的颜色了,给普通道士或者没能正式授箓的居士用的,至于黑色,那是斗法时的专用。
可今天只是给七圣娘娘的金身开光而已,斗的什么法?
怎么,难道一会儿还有另外的大场面?
目光再一溜,立刻看见了队尾的僧袍……嗯?僧人?这不是道观么,闹的是哪一出?
多看一眼,这位身着大红洒金袈裟的高僧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模样,面容稚嫩,最多不过十二三岁,可周身的气息倒是深沉的很。
安斯年甚至有种错觉,这童子僧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陈皮看烤肠机一样,充满了期待与热情。
“安先生,晏施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玄粥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按压着激动开了口,但声音仍然有些颤抖。掌教玄明适时地甩了下拂尘,做了个更标准的请进手势。黑袍的玄灼只是深深一揖。
慧岸微一阖眼,低宣佛号:“阿弥陀佛。”
现场人不多,但感觉场面并不小,安斯年行了个点头礼算做回应。晏臻则来回扫了好几眼,最后停留在紫袍掌教的脸上,那审视的意味让玄明笑容微僵。
正殿香烛缭绕,烟气有些呛人,新塑的七圣娘娘金身端坐在神龛里,塑像造型匠气十足,表层的金漆闪着俗艳却耀眼的光,与陈旧简陋的道观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