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的很轻,可是却突然让我沉默了。
在我的沉默中,童欣先开口打破了这种沉默:“我记得那时候那里没有信号的呀,你怎么给我打过来的。”
“现在有了,但是信号很差。”
“难怪,听你说话断断续续的。”
信号确实时断时续,画面也偶尔卡顿,童欣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
“你那边风好大,”童欣看着我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和通红的脸颊,皱了皱眉,“帽子戴好,别吹感冒了。”
我把冲锋衣的帽子拉起来戴好,尽管知道这更多是心理安慰。
“看到了吗?这就是东达山垭口,5130米。”
我将手机镜头缓缓扫过周围壮阔而严酷的景象。
狂舞的经幡,连绵的雪峰,苍茫的天空。
童欣在那头安静地看着,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怀念,也有一丝怅惘。
“还是老样子,”她轻声说,“一点没变。”
“是啊,没变。”
我附和道,心里却知道,变了的是我们。
一年前在这里狼狈相遇的两个人,如今一个在五千米的高原上继续着未知的追寻,一个在千里之外的医院里,隔着屏幕遥望旧地。
沉默中,她又向我叮嘱道:“下山后那段路我记得,不怎么好走,小心点开。”
“嗯。”
我点了点头,看着屏幕里她依旧贴着纱布的额头,忍不住又问:“曾姐过来了吗?”
“来了,没事放心吧,照顾好你自己就……”
她的话音未落,屏幕猛地卡住,然后骤然变黑,通话中断了。
我看着显示“信号中断”的手机屏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高原的风依旧凛冽,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但心里却因为刚才那短暂的通话,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和更深的牵挂。
将手机塞回口袋,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曾经相遇的土地,转身拉开车门。
车队再次启程,开始漫长的下坡。
东达山垭口被甩在身后,连同那短暂信号连接起的、跨越千里的对话,一起封存在了记忆的某个角落。
前方的路还在延伸,向着拉市,向着更深的藏区腹地,也向着那片最终的目的地??羌塘无人区。
而有些人和事,就像这高原上的信号,时断时续。
却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重新连接,提醒你,这条孤独的征途上,你并非全然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