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倒不嘴硬。”纪明霞声线平静无波,“那嬷嬷以为,我是怎样的人?”
“这。。。这……”
“我替你说,你觉得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苏嬷嬷慌忙摆手:“自然不是!奴才是看着您长大的,可您毕竟是杀伐决断的元帅,眼里定然容不得沙子……”
她语带试探,不似平日疯癫,双手却止不住颤抖。
自收下那件披风,她日夜恐惧公主要取她性命,寝食难安。她想逃离,却已成弃子,无处可去。
苏嬷嬷以额触地,泣不成声:“公主!您要杀奴婢,就给个痛快吧!奴婢对不起娘娘,您是娘娘在世唯一的血脉,奴婢却吃里扒外,奴婢罪该万死!”
纪明霞居高临下:“你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中?”
苏嬷嬷惶然四顾。
纪明霞俯身蹲下,眼中不再是威压:“嬷嬷放心,长缨只想弄清一些旧事,不是要与你清算。”
苏嬷嬷喘息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我儿与我孙儿的性命都攥在大太监徐林福手里。如今公主既已窥破玄机,只怕他们早已遭了毒手。我还有什么把柄?不过是在这深宫苟延残喘的贱骨头。”
她面如死灰。
纪明霞平视她浑浊的双眼:“陆逍这一年,是如何一步步掌控母后的?现在,你可愿将真相告知于我?若你儿孙尚存一线生机,我或可相助。”
苏嬷嬷眼中微光一闪,又归黯淡:“相救?公主自身难保,又如何救人……”
纪明霞轻笑:“除了信我,你还有他选么?你在我这儿已无信任可言,对他们想必也无用了罢。”
苏嬷嬷抬眼,望着这张与故去皇后愈发相像的面容,颤声道:“拿捏娘娘还不容易?他们用陛下的安危,用殿下您的性命哪一样不能逼她就范?”
她哽咽难抑:“外人只当娘娘恣意洒脱,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自私妖后。可她不是!她是个重情重义到骨子里的傻姑娘!娘娘那样的人,最不该沾染情爱,她在这事上,最是执着。外人骂她妖后,可她不过是个不肯接受丈夫不忠的寻常女子,她被推上后位绝非己愿。”
纪明霞见她絮叨难切要害,却不催促,只静默聆听。
“想逼死娘娘还不简单么?”苏嬷嬷语声破碎,“只要让她觉得,她的存在会连累她最在意的两个人便足够了。。。”
纪明霞轻声引导:“你说陆逍常去长信宫探望母后,他都说过什么?”
苏嬷嬷努力回忆:“小陆大人最常说的是,日后迎娶公主,定会让您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其余不过是闲聊前朝后宫的琐事,陪娘娘解闷有时会带上两个善舞的胡姬。”
纪明霞心头一紧,为何是胡姬?陆逍是投母亲所好,还是已经知晓她的身世?
她又问:“你还知道什么?”
苏嬷嬷喃喃:“老奴不知,但老奴知道,娘娘此生幸福多过遗憾的,您该去长信宫看看。”
纪明霞见问不出什么,起身离开:“你在此忏悔吧。今日之后,过往之事,一笔勾销。”
这样的人,她实在恨都懒的去恨。
玄凤守在门外。
纪明霞轻笑:“听真切了?”
玄凤蹙眉:“你是说小陆大人害死了先皇后?”
纪明霞假装疑惑:“白校尉原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