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梁紫雁是简母的闺中密友。简蓝悦一出生,梁紫雁就带着四岁的陆信羽马不停蹄地赶到武国公府,为两个孩子定下婚约。
奈何缘分半点不由人。
别家孩童读书识字的年纪,简蓝悦心中早被金戈铁马占满,立志要成为护佑大周海晏河清的女将军,实在装不下其他。
前世出发去西境前,陆信羽主动向景帝请缨以监军身份随她同行。
谁知这一去便没了归期。
重来一世,她不能再让陆信羽因她涉险了。
进到府中,简蓝悦边走边喊母亲庄佩愈,中气不足的音调惊动不少国公府的下人。
最终走到桐苑院墙外,才得到庄佩愈的回应。
“悦儿,娘在这!”
声音从院内传出,简蓝悦迫不及待地推开院门进去。
庄佩愈一袭素衣,早已按耐不住从屋内出来迎接她。
算上前世,简蓝悦有三年未见庄佩愈,如今见到内心既激动又欢喜。
只不过这份高涨的情绪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简蓝悦抬脚走到庄佩愈身前,倏然屈膝跪地,“娘,女儿要退婚!”
“什么?”诧异的声音从庄佩愈身后传出,她微微侧身,露出梁紫雁不可置信的神情,“你再说一遍。”
“梁姨,”简蓝悦抬眸直视梁紫雁略显怒意的目光,“我要与信羽退婚。”
“退婚?羽儿在长安痴等数年,现在好容易等到你回来,你却要与他退婚?你把他置于何地?把我们陆家的颜面置于何地?”梁紫雁气得转头找庄佩愈讨要公道,“佩愈,两家的婚约当初是你亲口答应我的,现在你打算由着你女儿任性妄为,随意悔婚吗?”
“梁姨,退婚的事,我娘并不知情,你莫要怪她。”简蓝悦膝行至庄佩愈身前,仰首看向梁紫雁,“现下我时日所剩无几,信羽是陆家独子,梁姨你也不愿让他娶一个将死之人为妻吧。”
梁紫雁双眼瞪圆,看着简蓝悦:“你怎会……”
“孙太医说我肺腑撕裂,经脉受损,再加上以往的旧伤复发,只有两月可活了。”简蓝悦耷拉着肩,装作自己也没有接受将要死去的“事实”,“若是梁姨不信,回府可让陆伯伯到宫中问孙太医,一问便知蓝悦有没有说谎。”
适才出宫,闻青辞告诉过她,圣上封锁了蓝草消息,除去她醒来见到的人,另外只有她的家人知道她中了蓝草。
就算陆家真要进宫找孙太医求证也无妨。
微风骤起,满院槐花飘香,庄佩愈直接对梁紫雁下了逐客令:“今日这一闹,也不便再商定婚期,紫雁,你先回去,我与悦儿好好谈谈。”
逐客令正好随了梁紫雁的意,“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梁紫雁匆匆离去,庄佩愈赶紧搀起简蓝悦进屋坐下,心疼地给她揉了揉膝盖:“跪疼没有?”
简蓝悦摇摇头,歉意道:“娘,我这么做会不会影响你与梁姨多年的情谊?”
“旁人那有你重要。”庄佩愈喟叹说:“这事怪我,一心只想为你寻位知心知底的好夫家,忽略了你的想法。”
“娘,不怪你。”简蓝悦一头栽进庄佩愈怀中,“要怪就怪月老没给我和陆信羽牵红线。”
情感之事,道来道去,总是道不明白。虽然最后梁紫雁没有明确同意退婚,但简蓝悦知道她今日的目的达成了。
故而,翌日一早陆府与焰霁将军退婚一事传遍长安城,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用完早膳,简蓝悦穿上庄佩愈为她添的新衣——浅蓝色团花齐胸襦裙和鹅黄色褙子,百无聊赖地坐在庭院摇椅上思考从哪入手调查蓝草。
昏睡半月醒来,人影消瘦,一身寻常装扮,倒显得她比往日娇俏些许。
流霞从街上回来,急冲冲跑到她面前,“小姐,街上好热闹,我陪你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