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暂时休朝,但眼下既是多事之秋,诸事繁琐不可轻易撇下,更何况也不主要是因为朝事难眠。”
“可是因为小妹的缘故?”
夫妻多年的默契一下子让她明白过来丈夫心中的煎熬。
她刚嫁进侯府的第二年,一向听话乖巧的小妹忽然在某天和家里人提出非要下嫁给那人,众人强烈反对他二人在一起。
小妹性格倔强,不听劝阻的结果就是和楚家断绝了关系,最后还怀着身孕跟丈夫离开了京城。
那段时间,楚家上下的气氛十分紧张。
婆母虽然自小体弱,性格却风趣开朗。
但自从小妹离开后,婆母整日愁眉不展,渐渐病气缠体,没过几年就逝世了。
她虽贵为公主,但毕竟是嫁进了楚家的媳妇,经常自责身为长嫂却没有劝解好小妹。
家中一夕巨变,玉萝长公主心中不安之余,还要成日看着公爹但凡心气不顺就冲着丈夫撒气,心里也难免替他委屈。
前些日子,他们忽然收到了小妹托人从雍州送来的一封信。
已经去世多年的公婆临终也没等来的这封信,却在中秋节前毫无征兆地被送到了定远侯府。
信中提到这些年她和陈青生之间的爱恨僵持,女儿的聪颖孝顺,最后提到了她缠绵病榻多年心知自己不久于人世,临终前想将女儿托付给兄长和长嫂。
信中写道不求他们能原谅她当年的眼盲心瞎,只求他们看在血脉相连的分上照顾她可怜的女儿。
楚亭休当天看完小妹的来信后彻夜难眠,一个人在书房里孤寂的坐了一夜。
玉萝长公主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心疼已经去世的公婆,心疼从小被兄长父母捧在手心疼宠长大的小妹,心疼身为长兄早早就开始操持家务的丈夫……
如今更是心疼远在雍州,或许已经辞别人世的小妹,还有那位虽然从没见过面,却早已知晓对方处境艰难的外甥女。
楚亭休收到信的第二日清早,准备派人去雍州将外甥女接来京城,在家门口又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儿子拦下来。
楚昀锐前日刚接到圣上派遣出京前往塞北战场押运粮草兵器的任务,这会不在官署忙着,却突然跑回家拦下他。
儿子赶忙告诉他不必担心此事,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被皇上暗中派去雍州查案,他早前已经托太子殿下去雍州帮忙留意表妹的消息,等他们返京的时候顺便帮他将表妹带回来。
楚亭休当即惊讶的问他怎么突然这样安排?他又是怎么提前知道小姑病重,表妹要来京城的?
楚昀锐在父亲不苟言笑的打量下,硬着头皮含含糊糊的应付了几句就赶忙遁走。
思绪微敛。
楚亭休内敛沉静的眸光落在妻子脸上,温声回答她的话:“正是,想必小妹在雍州这些年格外难熬,陈青生那个畜生当年花言巧语将她骗了去,原形毕露还不肯将她母女两个放回来,也不知她们两个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
玉萝长公主坐在他怀里,抬头望着他拢起的眉忍不住心底轻叹,开口安抚他:“你也不必太过担忧,锐儿离京前不是说已经去过东宫拜托过藏玉了吗?藏玉的本事你还不了解?咱们且耐心等着就是。”
楚亭休轻轻颔首,想想确实如此。
男人嘴角含笑,一边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柔荑,一边“嗯”了声。
窗外天色朦胧,风声渐歇,树影摇曳,夫妻二人相互依偎在窗前低低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