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绛柳揉了揉眼睛,眼下的黑眼圈浅显,她看向陆盟阁,说:“走吧。”
如果再给周绛柳一次机会,她再也不会从正门出去,那么她也不会被其他保镖牵制住,连带着陆盟阁一起强硬塞到那辆黑车中。
父亲没有说话,没有打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她就被推搡着站到黑压压的人群里。
白色花圈像童话故事里巨人的眼睛,一只两只三只,从两边排到面前高堂之上,颗颗蜡烛燃烧灵火,狐狸尾巴似的蓝色烟雾中,一个相框正立中间。
刹那间,周绛柳浑身上下仿佛被人抽干了力量,从指尖随着灰尘里的猩红点点消散云外,口腔含着沙漠,她忍不住吞咽口水,直视照片。
七大姑八大姨的哭丧声是这场葬礼的背景音乐,厉鬼尖叫似的围绕着躺在棺材里的爷爷。
周绛柳看向父亲,他眼角泛红,却没有掉眼泪。
她突然觉得好笑,父亲是他们中最讨厌爷爷的人,在他那里她没少听关于爷爷的丑话,现在父亲却因为他的离世而伤心。
真是像切西瓜一样把情感割裂的清清楚楚。
周绛柳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她不想在这陪着这些人“演戏”。
她对爷爷的印象也不好,一个家暴自己妻子在外养小三爹味十足的老登,他的离世在总体意义上来说是件好事。
周绛柳眼神四顾。
陆盟阁去哪了?他不是也上车了吗?
周绛柳站的腿酸,干脆坐在旁边椅子上吃东西,写题写的脑子疼,她得多吃点补补。
哭声随着丧葬音乐在空旷的屋内此起彼伏,在大姑准备叫第八遍“爸爸”时,她爸爸进来了,身后跟着陆盟阁。
周绛柳起身走到他身边,食指戳戳他,陆盟阁没回应,她以为是他太在意场合,没再逗他。
夜晚收走了棺材,白色麻布在楠木上飘逸,眼泪成了星星,密密麻麻洒在暗色幕布上。
亲戚走后,父亲叫住她。
“把东西准备好,过几天出国。”
周绛柳不明所以,问他:“我出国干嘛?”
周父转过身来,眼角红色已经淡去,对她说:“读大学。”
“什么!”
周绛柳被他的话惊到,快速思考后,眨眨眼,“这太急了吧?”
“时间已经为你放慢了。”
周父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周绛柳却搞不懂他,是爷爷去世给他的打击太大还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不问她的意愿就随意决定。
“不是,为什么?”周绛柳不明白,“我还没想好要去哪读书,况且成绩还没出来,这么着急做什么?”
周周绛柳不知道触到了他哪根筋,周父手猛拍下桌子,整个人像火山爆发般指着周绛柳,“我说出国就出国!没得商量!”
也不听周绛柳回话,自顾自快步出门。
周绛柳被他这突如其来搞得云里雾里,她扫视一圈,屋内只剩她和陆盟阁。
也许陆盟阁知道原因。
她走到陆盟阁面前,对方像是刻意回避她似的,在她仰头看他时脸微微往右撇。
“陆盟阁。”
无人回复。
她有些不耐烦,直戳了当问:“你知道这件事?”
周绛柳不用点明是哪件事,她认为陆盟阁清楚,眼下除了她要求英国读书这件事外还有其他重点吗?
陆盟阁喉结滚动,低声道:“我不清楚。”
周绛柳被他逗笑,语气充满攻击性,反问他:“你不清楚?”,随后靠近他,嗤鼻一声,“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