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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暗涌污蔑将至（第1页）

将军府昨夜闯入不速之客的消息，被云卿虞严密封锁，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未在京城激起半点涟漪。但水面下的暗流，却因此变得更加汹涌、冰冷。那枚鹰隼铜牌像一块寒冰，时刻提醒着云卿虞，那位端坐于龙椅之上的帝王，已经撕下了最后的温情的面具，将冰冷的刀锋对准了她的咽喉。

她没有慌张，也没有愤怒，只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布局。锦瑟坊的“瘦身”计划加速进行，与权贵牵连过深的业务被悄无声息地剥离或淡化。同时，通过月娘掌控的、更加隐秘的几条商路，开始加大了对粮食、药材、铁料（以农具名义）等战略物资的储备与流转。她知道，一旦冲突彻底爆发，这些才是真正能支撑下去的东西。

墨尘改进了将军府的防卫机关，不仅在书房周围增设了更多无声的预警装置，甚至在几条关键的通道上布下了不致命却能极大阻滞入侵者的陷阱。整个将军府，在外人看来依旧平静，内里却已如同一只蜷缩起来、蓄势待发的刺猬。

这天午后，云卿虞正在核对一批准备发往北境偏远哨所的加厚冬衣与皮靴的账目，知书进来通报：“小姐，宫里来了，宣老爷即刻入宫觐见。”

云卿虞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账册上晕开一小团墨迹。她平静地放下笔，用吸墨纸轻轻按去墨渍，心中已然明了。皇帝的出手，果然不会仅限于夜半刺客这种下作手段，真正的风暴，要从朝堂之上开始了。

她起身，对知书道：“备车，回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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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府，书房。

云相云文修刚换好朝服，准备入宫。他年近花甲，鬓角已染霜华，但身姿依旧挺拔，眉宇间带着历经宦海沉浮的沉稳与刚正。见到女儿归来，他并无太多意外，只是示意她坐下。

“父亲，此时陛下突然召见……”云卿虞眼中带着担忧。

云文修摆了摆手，神色平静：“无外乎是迟故在北境势大，陛下心中不安，欲寻由头敲打于我，进而牵制于你与迟故罢了。”他看得十分透彻，“近日朝中已有风声，一些依附于安王残余势力的御史，正在暗中串联，搜集锦瑟坊的所谓‘罪证’。”

云卿虞心中冷笑，果然如此。“是女儿连累父亲了。”

“何出此言？”云文修看向女儿，目光中带着欣慰与决然，“你与迟故所为，扪心自问，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朝廷，更无愧于天下百姓。是陛下……心胸狭隘，猜忌忠良，纵容奸佞，以至朝纲不振，边关不宁。”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棵苍劲的古松，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云家世代忠良，忠的乃是社稷，是黎民，而非某一人的私欲。陛下若行正道，我云文修自是鞠躬尽瘁；陛下若行不义，我云家也绝不会助纣为虐。”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云卿虞：“卿虞，你记住。无论今日宫中发生什么，云家，永远是你和迟故的后盾。为父在朝一日，便会为你周旋一日。若真有那雷霆落下，我云家，与你同担！”

“父亲！”云卿虞心头一热，眼眶微微发酸。她知道父亲一向刚正，却没想到在这等关乎家族存亡的抉择面前，态度如此决绝。这份毫无保留的支持，比任何计谋都更让她感到踏实与力量。

“好了，不必作此小女儿态。”云文修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冠，“为父这便入宫，去会一会咱们这位‘圣心难测’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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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檀香袅袅，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江绪和并未像往常一样在批阅奏章，而是拿着一把小巧的金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珍品兰花。云文修垂手立于下首，神色恭敬，却不卑不亢。

“云爱卿啊，”江绪和剪下一片微黄的叶子，语气听起来十分随意，“朕近日听闻，迟夫人在京中，可是风头无两啊。锦瑟坊生意遍布天下，富可敌国之说，怕是并非空穴来风吧？”

云文修心中凛然，知道正题来了。他躬身道：“陛下明鉴，小女不过是经营些微末产业，贴补家用，岂敢当‘富可敌国’四字。坊间流言，多是夸大其词，不足为信。”

“哦？是吗？”江绪和放下金剪，拿起旁边的丝帕擦了擦手，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云文修身上，“可朕还听说，迟夫人不仅善于经商，更乐于结交朝臣，干预政事。前番慈恩寺之举，固然是善举，但聚集军眷，散布流言……这手，是否伸得有些长了？爱卿身为父亲，又是朝廷重臣，当知‘牝鸡司晨，惟家之索’的道理，还需多加约束才是啊。”

这话已是极重的敲打，直接将“干政”的帽子扣了下来，更是暗示云文修治家不严。

云文修面色不变，朗声道：“陛下，臣女自幼熟读女诫，深知妇道。锦瑟坊经营，皆在律法准许之内，账目清晰，依法纳税，从未有逾越之举。慈恩寺为将士祈福，乃是出于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何来‘干预政事’之说？若心怀家国便是罪过，臣实不知何以为忠？至于结交朝臣，更是无稽之谈，小女平日深居简出，往来者不过寥寥亲友。陛下切莫听信小人谗言，寒了忠臣良将之心！”

他这番话，不软不硬，既辩驳了皇帝的指责，又点出了背后有“小人谗言”，更是将“忠君爱国”的大旗扯了起来。

江绪和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没想到云文修如此强硬，竟敢直接顶撞。

“云爱卿，”他声音冷了几分，“朕是好意提醒。迟故远在北境，手握重兵，其夫人在京城若行为不当，极易引人非议，届时，恐对迟故声誉有损，亦让朕为难。爱卿身为岳丈，理当避嫌，谨慎行事，莫要给人留下口实。”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将迟故的兵权与云卿虞的行为捆绑在一起。

云文修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皇帝，一字一句道：“陛下，迟故对朝廷之忠心，天地可鉴。小女之行止，臣亦敢以全家性命担保，绝无任何不轨之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有人欲以莫须有之罪构陷忠良，臣，第一个不答应！云家，亦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