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洪亮,在安静的御书房内回荡,带着一股凛然正气。
江绪和猛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指节泛白。他死死盯着云文修,胸中怒火翻腾。他是一国之君,竟被臣子如此当面顶撞!但他深知,云家在朝中门生故旧众多,影响力不容小觑,在拿到确凿“罪证”前,他不能轻易动云文修。
僵持了片刻,江绪和忽然哈哈一笑,只是那笑声里毫无暖意:“爱卿言重了,朕不过是随口一提,既是误会,那便最好。退下吧。”
“臣,告退。”云文修躬身一礼,步履沉稳地退出了御书房,背脊挺得笔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江绪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化为一片冰寒。他狠狠将手中的丝帕摔在地上。
“好一个云文修!好一个云家!”他咬牙切齿,“既然你们执意要与朕作对,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他转向阴影处,冷声道:“告诉那边,可以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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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府。
云卿虞一直在花厅等候,见父亲安然归来,虽面色沉静,但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与怒意,便知宫中谈话绝不愉快。
“父亲,陛下他……”
云文修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将宫中对话简单说了一遍,末了,沉声道:“陛下杀心已起,所谓的‘约束’不过是托词。他接下来,必定会罗织罪名,对你和锦瑟坊下手。你要有心理准备。”
云卿虞点了点头,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女儿明白。只是连累父亲……”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云文修打断她,“如今之势,已非你一人之事,亦非迟故一人之事,而是关乎朝局走向,天下安危。我云家,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就在这时,月娘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来不及向云相行礼,便直接对云卿虞道:“小姐,刚得到的紧急消息!都察院御史张松、王焕等人,已联名拟好弹劾奏章,罪名是……‘通敌叛国’!他们伪造了锦瑟坊与突厥商人资金往来的账目,并买通了一个曾为锦瑟坊运送货物的镖师作伪证,指认我们利用商队为突厥传递消息、运送违禁物资!预计明日早朝,便会当庭发难!”
纵然早有准备,听到“通敌叛国”这四个字时,云卿虞的心还是猛地一沉。这是最恶毒,也是最致命的罪名!一旦沾上,便是万劫不复!皇帝这是要将她,乃至整个云家和迟故,彻底置于死地!
云文修猛地一拍桌子,须发皆张:“无耻之尤!”
云卿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不能乱。她看向月娘,目光锐利:“证据伪造得如何?那个镖师,能否接触到他家人,让他反水?”
月娘摇头:“证据做得极为逼真,短时间内难以找到破绽。那个镖师……家人已被对方严密控制,我们的人无法接近。”
云卿虞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他们明日要动手,那我们就抢在他们前面!”
她转向云文修:“父亲,明日朝会,无论他们如何弹劾,您只需力证女儿与云家清白,不必与他们过多纠缠具体‘罪证’,一切交由女儿应对。”
她又对月娘快速下令:“立刻通知我三位哥哥,启动‘断流’计划!同时,让市井间的‘耳朵’们,把‘朝廷因北境军费浩大,欲加征商税、田赋’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散播出去,要做得像是无意间泄露的‘机密’,越逼真越好!”
“是!”月娘领命,立刻转身离去。
“卿虞,你这是要……”云文修有些不解。
云卿虞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晚霞如血,映照着她清冷而坚定的侧脸。
“父亲,他们想用律法和舆论压死我们,我们便用更大的舆论和更直接的‘疼痛’,让他们不敢轻易下手!”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要乱,我便让这京城,先乱起来给他看!”
山雨欲来,黑云压城。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招的棋子。她要主动将这潭水搅浑,在那雷霆落下之前,为自己,也为所有她要守护的人,搏出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