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杨禾秀一愣,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你骗我。我爹怎么会叫你们把我送走,他说好要和娘一起给我过生辰的……”
话说到一半,杨禾秀蓦然顿住。
她那时觉得爹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但是现在再仔细一想,他和娘从不分开,况且爹知道自己担忧娘亲的安危,又怎么会不第一时间告诉她娘的情况,而是让她喝酒。
这一切都只说明一件事:娘一定出事了!
杨禾秀的手颤抖着握住陆春花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哭腔:“你是个好人对不对,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娘可能出事了我要回去!”
陆春花无措地看着她:“你先冷静下来,我们现在已经到京城了,离禹州有很长的路。况且,你爹好像给你留了东西,你先看看。”
说罢,她将手中的包袱还给杨禾秀。
杨禾秀看着熟悉的包袱,这是她娘做的,用的料子还是她编草帽子赚到的工钱买的,本来是想买一匹镇上时新的料子做件衣裳,可已个月的工钱买不了一匹,只能买了点别人不用的残边。
就算是这般,戚散娘接过来的时候也是又惊又喜,一边嗔怪她乱花钱,一边伸出手在布料上摸了又摸。
后来,戚散娘用这个布料做了个包袱送给杨无名,说他天天跑得天南地北,用得上。
杨无名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糟蹋了闺女的一番心意。
杨禾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刺绣,解开包袱露出里面的东西——一封信和一个钱袋子。
她拆开信,拿住信的手却在轻颤。
吾儿亲启:
我自张家村捡到你已有十三载光阴,我自认为对你已经尽了我应有的责任,自此之后,我们一别两宽,望各自珍重。
泪珠“啪嗒啪嗒”落在纸上,杨禾秀反应过来时,纸张已经湿透了,她慌忙地拿袖子擦拭,却毫无作用。
这确实是杨无名的字,可是她不相信这封信出自他的真心。
十三年来的相处,一点一滴都牢牢地刻在她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他们一家人的感情早已融入了骨血,怎么可能说散就散。
杨禾秀抹掉脸上的泪,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测。
莫不是李琏仍贼心不死或存心报复,她爹娘担心她再受到伤害,所以将她送走,选择独自面对……
“好嘛,说什么乏了要歇息,原来是背着我要偷偷放人!”陆爹一把掀开车帘,恶狠狠地道。说着,一把薅住陆春花的胳膊。
陆春花不敌她爹的力气,自然而然地拽了下去。
杨禾秀攥紧了包袱,故作镇静道:“你要做什么?”
陆爹盯着她,嗤笑道:“被人抛弃的丧家之犬还敢跟我这么说话,实话跟你说吧,我打算送你去一个富贵地方,你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还不快感谢老子!”
杨禾秀目光灼灼:“你有这么好心?”
陆爹不想跟她废话,举起拳头就要往她身上招呼。
陆春花壮着胆子扯住他的衣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爹,不要!”
陆爹不满地踹了她一脚,陆春花倒在地上,但只是一刹那,大声喊道:“爹!您糊涂啊!她爹能随手拿出钱让咱们送人去京城,必定是京城有人靠。您现在把她卖了,是能得几两银子,可万一她家日后寻来,或是她在那种地方出了头,咱们父女还有活路吗?”
见陆爹动作一顿,面露迟疑,陆春花立刻趁热打铁,语速更快:“但若咱们现在帮她一把结个善缘。等她找到京中的亲戚,手指缝里漏点,不比您卖她一次挣得多?爹,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啊!”
陆爹举着的拳头慢慢放了下来,他浑浊的眼睛在杨禾秀身上逡巡片刻,又瞪向陆春花,啐了一口:“就你屁话多。”
“小妮子,我问你,你爹让你来京城干什么,可是真的来寻人?”陆爹一双精明的眼睛在她身上打转,杨禾秀只觉得恶心。
但她为了自保,只能扯起嘴角,轻笑道:“对,我是来寻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