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九月,秋风拂过含光殿外的梧桐,沙沙作响,如同远方的潮声。
李世民卧于榻上,身着浅绛衣,眉宇间隐隐透着病色。
我替他添被时,他忽然开口,语气温和,带着一丝久违的闲趣:
“卿,朕近日常夜梦旧人旧事。
卿可知,昔年魏征尚在时,朕曾做过一件傻事。”
我抬头轻笑:“陛下若称之‘傻’,臣倒要洗耳恭听。”
他也笑了笑,目光望向帐顶,仿佛时光倒流。
“那年魏征屡屡犯颜直谏,朕虽敬他,也常为他所恼。
一日梦见他又来驳我章奏,怒极之下,竟在梦里杀了他。
醒来心中惶然,惧他果然见责,
遂命左右将御苑中所养一鸟闷死——
以消梦中之‘气’。”
我怔了怔,不觉莞尔。
“陛下是帝王,竟怕至梦中之人,真乃可爱之极。”
他失笑,轻咳两声。
“是啊。朕纵横天下,却敌不过一人之口。
如今想来,魏征直言,朕应感念才是。”
他顿了顿,望着我,声音愈发低缓:
“朕这一生,建功立业,征战四方,
到头来,却记得的,不过梦中一鸟、殿前一笑。”
病榻上的气氛一时温柔。
李世民闭目半倚,似陷在往事的回声中。
我替他整了整被角,笑道:
“陛下方才所言梦中闷死之鸟,
臣所听的版本,似乎……不太一样。”
他睁眼,微笑着看我。
“哦?卿且说说,世人又如何编排朕?”
我轻咳一声,作出讲古的神态。
“话说有一日,陛下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只鹞鹰,日日带在身边。
早朝也不离手,玩得不亦乐乎。
魏征见了,心想这皇帝若一朝误了政事,岂不是害了天下?
当即谋了个法子,要‘杀鹰立谏’。”
李世民听得有趣,忍俊不禁。
我继续笑道:
“魏征上殿奏事,故意言辞滔滔,拖得天荒地老。
陛下怕那鹰闷死,又不能在群臣前取出,
只得暗暗焦急。
谁知魏征越说越起劲,陛下也越急越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