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朕旨意!”皇帝声音威严,“齐王萧桓,听信谗言,诬告大臣,着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一月!巫蛊、通敌二事,皆属子虚乌有,林微熹及‘锦绣坊’一干人等,即刻解除禁足,恢复清白!若有再敢妄议者,严惩不贷!”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高呼。
一场足以倾覆林家、牵连靖王的滔天危机,在昭华长公主的强力介入与睿智辩驳下,终于逆转乾坤,烟消云散。
当禁军撤走,锦绣坊重获自由的消息传来时,坊内众人喜极而泣。林微熹站在庭院中,感受着久违的阳光,心中却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种历经风暴后的疲惫与清明。她知道,此番能脱险,全赖长公主回护。而长公主之所以如此,除了对其本人的赏识,更深层的原因,恐怕是为了边关的萧执,为了大周的稳定。
她回到书房,立刻提笔,将朝堂之事简单告知萧执,并附言:“危机暂解,王爷可安心对敌。粮草已备,不日即可启程。”
信刚封好,石磊便悄然出现,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激动:“小姐,边关捷报!王爷率军夜袭狄营,大败兀术主力,斩敌万余,缴获辎重无数!北狄已退兵三百里!王爷亲笔信!”
林微熹猛地站起身,接过那封沾染着风尘的信笺。展开,熟悉的刚劲字迹映入眼帘,所述正是大捷之事,言语简洁,却透着鏖战后的疲惫与胜利的锋芒。在信的末尾,他写道:“京中事,已知悉。吾心甚慰,亦甚念。粮草之事,辛苦。待我归。”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实的言语,却让林微熹眼眶微微发热,连日来的担忧、委屈、紧张,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归处。他知道了,他明白了她所做的一切,他说“辛苦”,他说“甚念”。
她将脸轻轻贴在那冰凉的纸笺上,仿佛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嗅到那远隔千山万水传来的、带着血与火气息的松木冷香。
“石磊,”她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明亮的光芒,“立刻安排,将我们筹集的第一批粮草,连夜启程,运往边关!要快!”
“是!”
是夜,万籁俱寂。
林微熹却毫无睡意,于灯下仔细核对着后续粮草物资的清单。窗棂微响,一道玄色身影如夜鹰般悄无声息地落入室内。
她并未惊讶,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抬头,便对上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萧执竟是风尘仆仆,甲胄未卸,只卸了头盔,发丝略显凌乱,面上带着征战后的风霜与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王爷?”林微熹truly吃了一惊,他怎会在此?边关大战方歇,主帅岂能擅离?
“京中事了,边狄暂退,军务已安排妥当,我连夜疾驰回京,只为……亲眼见你一面。”萧执的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仿佛要确认她是否安好。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支已然干枯,却依旧形态傲然的红梅,以及一枚触手温润、色泽深沉的狼牙。“红梅取自狄王庭外悬崖,狼牙是兀术坐下头狼之齿。送你。”
没有多余的解释,但这千里携归的微薄之物,却胜过世间万千珍宝。林微熹接过,指尖触及那狼牙,感受到其上残留的凛冽气息与他的体温,心尖颤抖不已。
“朝堂之上,多谢。”他看着她,低声道。谢她稳住后方,谢她智破危局,谢她……让他无后顾之忧。
“王爷在前线浴血,微熹所做,微不足道。”她轻声回应。
烛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靠得极近。他身上凛冽的杀气混合着尘土与鲜血的气息扑面而来,并不好闻,却奇异地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与踏实。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迟疑,轻轻握住了她置于案上的手。他的手很大,带着薄茧与凉意,却有力地将她的柔荑完全包裹。
“等我彻底平定边患,肃清内忧。”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誓言,“我便向父皇请旨,许你……靖王妃之位。”
林微熹心湖骤起狂澜,脸颊飞红,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迎上他坚定而炽热的目光,那其中不再仅仅是同盟的信任,更有男人对心爱女子的承诺与占有。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终是没有挣脱,也没有回答,只是任由他握着,默认了他的誓言。
无声胜有声。
窗外,月华如水,静静流淌。京城的暗涌与边关的烽火似乎暂时远去,唯有这一室静谧,与交织的呼吸,诉说着劫后余生、心意相通的隽永。
逆转乾坤,非一人之功。他们是彼此的铠甲,亦是彼此的软肋。前路依旧漫长,但经此一役,情根深种,再难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