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鬼不除,则家宅难宁。”赵氏怒斥,“若惹大师不快逼他一走了之,这滔天的阴气谁来祛除?”
“朝和,阖府寝食难安的罪责,你担当得起吗?”
见赵氏义愤填膺,朝和冷不丁勾起唇角。
“真是好大的帽子啊。”她喟叹,笑意不达眼底,“朝和可担当不起。”
她叹完,也不听赵氏愤慨,掉头望向道士。
“那敢问这位道长,你既说诛邪,不知寻着鬼物了没有啊?”
她话音刚落,也不等道士回答,自问自答道:
“不会就是这棵老柳树吧?”
朝和言笑晏晏,眼波流转间,天真烂漫的小女儿情态展露无遗:
“哎呀,我听话本子上讲,这妖精呢,个个美貌非凡,又全爱惜羽毛,怎么,这柳树精,身上满是癞疤,着实受了不少苦呢。”
她蹙眉唏嘘着,仿佛真在替柳树叹息。
“休得胡言!”那道士却将眉目一凛,不管三七二十一,木剑直刺朝和,“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可朝和却唇角轻扬,任凭那木剑径直袭来,躲都不曾躲,神色一派从容,仿佛是料定了伤不得她分毫。
果真,木剑猛然停下,距朝和面目仅有微毫。
那道士冷汗沁骨,面含惊惧:“怎么,你竟不避开吗?”
朝和却歪头反问,神色甚是不解:“我又不是妖邪,何故要避?”
“倒是你。这剑尖,倒直冲我来了?”谈笑间,朝和甚至伸手弹开了木剑,“莫非是,道长眼拙,将小女子当做了柳树精?”
“唉,罪过罪过。”朝和唏嘘。
见她摇头晃脑,浑然不将自个儿放在眼里,道士仓皇之下,脸上早分不清是汗是雨。
他虚虚朝窗户瞥了一眼,硬着头皮道:“大胆妖孽!你正身在此,怎敢这等猖狂?劝你早做打算,否则本体覆灭,你魂飞魄散!”
朝和却是饶有兴致地往前跨了一步。
见道士步步后退,眉眼张皇,她笑意更浓。
“好啊。”她点点头,“你便刺吧,我瞧上头不少黄纸,你且试试,若这树真死了,我还能不能活。”
那道士汗如雨下,却仍故作镇定:“你法术高深,不知在此处布了甚么道法,老夫竟动不得这柳树分毫!且正午时分阳气最重,如今却雨下不止,淅淅沥沥,摆明了是你作怪!”
“老夫正气护身,你若再干向前一步,我定教你好看!”
“哎呀,道长,您真是前言不搭后语。”朝和垂眸叹息,“一会你本体在手,我为鱼肉;一会我术法高深,你无可奈何,如此矛盾,我不得不怀疑,你究竟是出自哪个道观了,竟连话都说不清,白白丢师爷的脸。”
“敢问道爷,您师传何处,道归哪统啊?”
“你……你……”那道士支支吾吾了一会,又色厉内荏道:“你这妖孽,惯会逞口舌之快,老夫师承何处,哪归你管?胡言乱语,老夫能拿你便是!”
朝和点点头:“原来如此,道爷自恃高强,可实际口拙舌笨,无家无观,无能无力啊!”
”你!”
见道士外强中干,朝和步步紧逼:
“方才我连桃木剑都碰了,也未见得有伤分毫;
至于你所言正午下雨,此事古往今来月月年年有,有何稀奇?若真是妖邪所致,难不成不是你们道士失职?与我一个病弱女子何干?
由得你颠倒黑白,胡作非为!”
见道士哑口无言,朝和朝窗前遥遥一颔首,叫道:“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