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温情弥漫的时刻,一直靠在墙边玩手机的慕容烬歌瞥见了西装吊牌上的价格,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叫出声来:
“我靠!两千八?!”他声音尖锐,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愤不平,“让我去给人家端盘子一个月才两千块!你一件衣服就两千八?!”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所有温馨的氛围。
文时默眉头立刻蹙起,方才脸上的感动和温暖瞬间被不悦取代。他看向慕容烬歌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严厉,但更多的是一种对他不识大体、破坏气氛的失望。他拿着西装的手微微收紧,没有立刻说话,但那沉下的脸色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慕容衿雪反应最为直接,她猛地转头瞪向慕容烬歌,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语气冰冷带着呵斥:“慕容烬歌!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姐夫辛苦赚钱,想穿什么那是他的自由!轮得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她气得脸颊微红,为这份精心准备的惊喜被如此粗俗地玷污而感到愤怒。
慕容墨染则是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被冒犯的愠怒。她看向慕容烬歌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仿佛他弄脏了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她为时默哥哥感到不值,更为那份小心翼翼守护的心意被如此践踏而心疼。
慕容青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弟弟这番话,不仅粗鲁无礼,更深层次地刺痛了她心中那根刚刚被拨动的弦。对比妹妹们对丈夫的体贴感恩,再对比弟弟这副不成器还怨天尤人的模样,一种强烈的羞耻感、无力感,以及对弟弟“烂泥扶不上墙”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失控。她厉声喝道:“烬歌!你给我闭嘴!再胡说八道就给我出去!”
慕容父亲更是“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铁青,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指着慕容烬歌,手指都在颤抖,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难堪而嘶哑:“你……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快给你姐夫道歉!你……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他只觉得老脸都被这个儿子丢尽了,在女婿和女儿们面前简直抬不起头。
瞬间,整个客厅的气氛从温馨感动降至冰点,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那个唯一不识趣、且内心失衡的慕容烬歌。他这句不过脑子的话,像一面照妖镜,不仅照出了他自己的狭隘和嫉妒,也更深刻地映衬出文时默付出的价值,以及他与这个家格格不入的悲哀。
被所有人怒目而视的慕容烬歌先是一愣,随即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就上来了。他撇了撇嘴,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无所谓的姿态,声音刻意拉长带着挑衅:
“切,我就这么一说嘛,瞧你们这样儿——”他翻了个白眼,“搞得像要批斗我似的。”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慕容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手边的杂志就要砸过去。慕容青瓷和慕容衿雪的眼神更是冷得像冰。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文时默开口了。他没有看慕容烬歌,而是伸手轻轻拦住了要发作的慕容父亲,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力:
“爸,您消消气。”他拍了拍老人的手臂,然后目光转向慕容衿雪和慕容墨染,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温和的、带着安抚力量的笑容,扬了扬手中的西装:
“衿雪,墨染,礼物哥哥非常喜欢,真的,很暖心。”他刻意将重点拉回这份心意本身,冲淡了刚才不愉快的插曲。“这衣服,哥一定好好穿。”
接着,他才将目光平静地投向慕容烬歌,没有责备,也没有愤怒,只是用一种就事论事的口吻说道:
“烬歌,工资高低,看的是你能创造的价值,不是看别人拥有什么。你觉得端盘子委屈,可以。那就想想,怎么让自己变得不止值两千块。”他的话语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而不是在这里,抱怨别人为什么值得更多。男人,眼光要放长远点。”
这番话,既安抚了家人,维护了姐妹俩的心意,又点出了慕容烬歌问题的核心,没有落入与他争吵的陷阱,反而显得格局开阔。他巧妙地将一场可能爆发的家庭争吵,化解为一句略带教诲的点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无谓的愤怒,重新引向了积极的方向。客厅里紧绷的气氛,终于因他这番举重若轻的话语,稍稍缓和了下来。
慕容烬歌听了文时默那番话,嘴角撇了撇,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以为然”四个字,但又不敢再大声反驳,只是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这些大人,就喜欢长篇大论……”
那语气里的敷衍和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显然,他内心是不服的,那些关于“价值”和“眼光”的道理,根本没能触动他根深蒂固的思维。但形势比人强,刚刚挑起的众怒还未平息,他也知道再犯浑吃亏的是自己,只能暂时压下那点叛逆,选择了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来表达不满。
见他总算暂时消停了,慕容青瓷立刻抓住机会,试图结束这场闹剧。她深吸一口气,指着楼上客房的方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也带着眼不见为净的迫切:
“行了,烬歌,少说两句!你的房间在二楼左边第一间,东西都给你放在里面了,自己去收拾好!”她只想尽快把这个“麻烦源”从大家眼前隔离开。
慕容父亲看着儿子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再对比文时默始终如一的宽容和气度,脸上是火辣辣的羞愧。他转向文时默,语气充满了歉意和无奈:“时默啊,你看这……这孩子他……他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你……你别往心里去,别跟他一般见识。”
文时默果然不是小气之人。他闻言,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岳父的手臂,语气真诚地安慰道:
“爸,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会往心里去?烬歌还小,性子直,慢慢教就是了。您千万别为这点事生气,身体要紧。”他几句话,不仅宽慰了岳父,将事情定性为“孩子还小”,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下,更展现了他作为一家之主的胸襟和气度。
这场由慕容烬歌挑起的小小风波,最终在文时默的宽容与掌控下,看似平息了下去。慕容烬歌悻悻地提着新买的生活用品上了楼;慕容父亲在女婿的安抚下,脸色稍霁,但眉宇间依旧笼罩着对儿子未来的忧虑;慕容青瓷看着丈夫,眼神复杂,既有感激,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而慕容衿雪和慕容墨染,则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文时默那份沉稳包容的魅力,与慕容烬歌的幼稚狭隘形成了鲜明对比。别墅恢复了表面的宁静,但水面下的暗流,却似乎更加复杂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别墅里便有了轻微的响动。
慕容父亲几乎是一夜未眠,天还没亮透就悄悄起身,将自己的几件简单行李收拾妥当。儿子昨晚那不成器的表现,加上七年前过年时类似的尴尬回忆,像两把刀子轮番割着他的老脸。他只觉得在这个宽敞明亮的别墅里多待一刻都如坐针毡,那份混合着羞愧、失望和一丝无地自容的情绪,促使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不断“丢人现眼”的地方。
当慕容青瓷和文时默听到动静起床时,就看到慕容父亲已经提着包,执意要走到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