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晦涩地开口:“他身上是刀伤,我不会用刀,玄阴教的弟子也不会用刀。”
“既然不是你做的,你跑什么?”苏念终于走到他面前,把竹筐扔到他怀里:“过来给我帮忙。”
“看着,这是连翘、决明子、夏枯草、金银花和栀子。”苏念一一介绍着,“这些都是清热解毒的草药,你要记住。你和他虽然都是受了外伤,但体内肝火少不了,若是任由肝火发展,终会头痛发热,到时就麻烦了。这副药每天都要煎一副饭后饮用,但是这些草药性多寒凉,不可多饮。”
墨尘抱着竹筐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苏念从这几个草药对应的柜子里各取出少部分,又拿出一杆精致的圆形带底座的小秤,细细地将每种草药都称了一遍,确定好数量后才一齐放进了药盅里。
“连翘、决明子各一钱,夏枯草、金银花和栀子各两钱。”苏念说,“对应的斤两也要记住,另外尤其要记住过犹不及,是药三分毒,如果拿不准,用量宁少勿多。”
她把药盅端到炉火上,指挥墨尘从井里打出一桶清水,灌满药盅,最后盖上盖子,小心地控制着炉子里的火候。
“要文火慢煎,才能发挥出药效。所以下面的炉火要用一半干草一半柴火,干草烧的快,等烧净后就补充柴火进去,你看着,一直保证炉子下有两三根柴火就行,太多的话火就大了,一旦药汤熬干,这锅药就全废了。”
墨尘一一照做。
他话不多,但做起事来还算麻利,直到药炉缓缓冒起白气时,他才转过目光,盯着院外早就被苏念遗忘的那盘炒鸡蛋。
“药王谷的人都是你这样的么?”他有些懵懂地发问。
“什么?”苏念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五脏庙早已在悲愤地叫嚣。
“为了救人,可以不吃不睡,你不会累不会饿吗?”墨尘说,“而且还是救你讨厌的人。”
苏念哈哈一笑,用那块自己咬了一口的葱油饼卷了几块碎鸡蛋,然后丢尽嘴里咀嚼着:“其实你就是饿了,对吧?”
墨尘淡淡看她一眼,不答。
苏念三下五除二地咽下口中的饼,又取了一块卖相好些的,在里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鸡蛋,然后卷成一个金灿灿黄澄澄的饱满大蛋卷。
“喏,先吃饭,一会儿还要喝药。”
墨尘瞥开眸子:“我不吃凉的。”
“你差不多得了,我给你个台阶你就应该顺着往下下,挑三拣四的,我这儿又不是你家,我也不是你的大丫鬟。”苏念拿着卷饼在他嘴边戳戳:“你尝尝,大少爷,凉了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墨尘的嘴角被蹭上了油污,他的眉心肉眼可见地微微拧在一起。
苏念恶从胆边生,像是诱拐良家妇女似的:“吃啊吃啊,吃完了才有糖果——”
她的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墨尘扶着她的手腕,转过脸,轻轻地、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苏念于是又看到了他的贝齿,他淡红的舌尖一卷,眉心舒展开,喉结微微颤动,那口饼便顺着他的咽喉滑进胃里。
啊,妖精。苏念想。她吞了口唾沫。
那卷饼被她触电般地扔到墨尘手里,她背过身去,低头盯着地上的药炉。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什么话?”苏念的脑子好像也受了伤,现在不太好用:“我忘了。”
墨尘淡淡:“那你记性真的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