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劫一案,在礼部侍郎林文正的“悉心”查办下,很快有了“突破性”进展。这日早朝,气氛格外凝重。
林文正手捧一叠卷宗,面色沉痛而肃穆,出列奏报:“启禀陛下,经臣连日审讯存活刺客、查验兵器遗骸,发现一惊天阴谋!”他声音陡然拔高,“所有证据均指向,此次劫持太子殿下,并非寻常匪类所为,而是……而是里应外合,意图挟持储君,祸乱朝纲!”群臣哗然。皇帝眉头紧锁:“林爱卿,何出此言?里应外合?应的是谁?”
林文正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决心,目光锐利地射向站在武官队列前方的沈述安:“陛下!臣查验刺客所用兵器,虽刻意抹去标识,但其锻造工艺、铁料来源,皆与西北边军所用制式兵器特征吻合!且据一名重伤刺客临终供述,指认幕后主使,正是……正是刚自边关归来不久、深得陛下信任的太子太保——沈述安沈大人!”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群臣议论纷纷,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沈述安身上。有震惊,有怀疑,也有不少林文正一党的官员开始附和,要求严惩。
沈述安面色不变,甚至唇角还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他出列,平静地道:“陛下,臣冤枉。林大人所言兵器特征,边军所用乃朝廷统一督造,流散在外亦有可能,岂能单凭此断定是臣所指使?至于刺客供述,死无对证,如何采信?此乃构陷!”
“构陷?”林文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激动道,“沈述安!你休要狡辩!你手握重兵,陛下恩宠有加,你却包藏祸心,自导自演一出救驾之功,妄图骗取更大信任,其心可诛!陛下,臣还有人证,可证明沈述安在边关时,就曾与某些部落首领过往甚密!”
他所谓的“人证”,不过是早已被收买的边关小吏,证词漏洞百出,但在林文正巧舌如簧的包装下,竟也显得有几分可信。朝堂之上,支持沈述安的大臣如枢密使等人据理力争,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皇帝端坐龙椅,面色阴沉如水。他忌惮沈述安在军中的影响力是真,但要说沈述安谋反,他内心深处并不全信。然而,林文正抛出的“证据”链看似完整,加之皇后一党施压,他不得不有所表态。
“够了!”皇帝一声厉喝,压下所有争论。他目光复杂地看向沈述安,“沈爱卿,此事疑点重重,朕亦不愿相信。但在真相查明之前,为堵悠悠众口,只好先委屈爱卿了。”他顿了顿,沉声道,“即日起,卸去沈述安太子太保、枢密院副使之职,收押天牢,候审!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记住,只是查证,不许用刑,不得伤其性命!”最后一句,是对林文正和大理寺的警告,透露出皇帝内心的权衡。
沈述安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与寒心,叩首:“臣,遵旨。”他知道,这是皇帝在各方压力下的不得已之举,也是对他的一种变相保护。但天牢……那地方,即便不用刑,也足以消磨人的意志。
侍卫上前,卸去沈述安的官帽佩剑。他挺直脊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离了金銮殿。经过林文正身边时,他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那眼神冰寒刺骨,让林文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天牢最底层,水牢旁的刑讯室内,火光摇曳,将墙壁上各种狰狞刑具的影子拉长、扭曲,如同地狱的图腾。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霉味和炭火的焦糊气,令人作呕。
沈述安被粗重的铁链吊在刑架之上,双臂展开,脚尖勉强沾地。他身上的官袍已被剥去,只余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此刻早已被鞭子抽得破烂不堪,浸染着道道鲜红与暗褐的血迹。水珠从潮湿的墙壁和头顶不断滴落,混着血水,在他脚下积成一小滩污浊。
他低垂着头,墨发散乱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遮住了部分容颜。但那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依旧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不知是水珠还是冷汗,微微颤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硬是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呻吟。
“哐当——”铁门被粗暴地推开。
林文正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常服,缓步走了进来。与朝堂上那个道貌岸然的侍郎不同,此刻的他,脸上再无半分掩饰,只剩下积压了多年的、扭曲的恨意。他的眼睛因为兴奋和恶毒而布满血丝,嘴角发出一声冷笑,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狱卒头子谄媚地迎上去:“林大人,您吩咐的‘招呼’,小的们已经伺候过了。”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沾着血肉的皮鞭和烧红的烙铁。
林文正摆了摆手,狱卒识趣地退到一旁,留下两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
刑室内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滴水声。林文正慢慢踱到沈述安面前,像欣赏一件艺术品般,上下打量着他遍体鳞伤的身体。
“沈述安,”林文正开口,声音沙哑而阴冷,“感觉如何?这天牢的滋味,可比你那将军府舒服?”
沈述安缓缓抬起头,散乱发丝间,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锐利如鹰隼,冷冷地看向林文正,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鄙夷和冰寒。他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弧度:“林文正……你就……只有这点……手段吗?”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林文正被他这眼神和话语激怒,猛地从旁边刽子手手中夺过浸过盐水的皮鞭,狠狠一鞭抽在沈述安的胸膛上!
“啪!”一声脆响,本就破烂的中衣彻底裂开,一道新的血痕狰狞地浮现,皮开肉绽。盐水渗入伤口,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刺!
沈述安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喉咙闷哼一声,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
“疼吗?”林文正凑近,几乎贴到沈述安耳边,呼出的气息令人作呕“但这比起我女儿晚辞受的苦,算得了什么?沈述安!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勾引她,她怎么会违逆我?怎么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沈述安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声音因剧痛和愤怒而颤抖,却字字清晰:“林文正!是你……是你为了攀附权贵,亲手将晚辞推入火坑!是你……害死了她!你有何脸面……提她的名字!”
“你闭嘴!”林文正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伤疤,彻底失控,状若疯癫!他扔掉皮鞭,一把抓起旁边火盆里烧得通红的烙铁!烙铁在火光下发出暗红的光芒,散发出灼人的热浪。
“我害死的?哈哈哈!”林文正狂笑起来,笑声在阴森的刑室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要不是你沈述安阴魂不散!晚辞她早就安心当她的妃嫔,享尽荣华富贵!是你不肯放手!是你让她心存妄念!她死了……她死了也是你逼的!你们沈家,都该死!”
他的眼神变得混沌而疯狂,仿佛透过沈述安,想到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最终成为他仕途绊脚石的女儿的影子。他将所有的失败、悔恨全都要发泄在沈述安身上。
“你不是骨头硬吗?你不是京城第一公子吗?我今天就要在你身上,留下永远抹不去的印记!让你就算死了,也是个卑贱的囚徒!”
“滋啦——!”一阵令人牙酸的皮肉烧焦声响起,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白烟。剧烈的、无法形容的灼痛瞬间席卷了沈述安的全身神经!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这种痛苦,远胜鞭笞十倍、百倍!
他再也无法完全抑制,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但他凭借顽强的意志力,硬生生挺住了!他没有求饶,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不屈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文正,仿佛要将这个疯子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林文正看着烙铁下皮肉焦糊,看着沈述安痛苦到极致却仍不屈服的样子,一种变态的快感混合着更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猛地抽出烙铁,带起一小块焦黑的皮肉。
沈述安的身体软了一下,全靠铁链吊着,才没有瘫倒。汗水、血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从他额头滚落。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刀片。
“怎么样?沈大将军?这烙铁的滋味,可还受用?”林文正喘着粗气,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伸手想去拍沈述安的脸。
沈述安猛地偏头躲开,用尽最后力气,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正中林文正的脸颊!
“林文正……你……不得好死!”他的声音微弱,却带着斩钉截铁的诅咒。
林文正被这口血唾沫彻底激怒了!他疯狂地擦掉脸上的污秽,眼神变得无比恶毒:“好!好!我看你能硬到几时!来人!给我用针!十指连心,我看他还能不能忍住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