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是对全叔毫不掩饰地依赖和需要,“我必须要学着如何撑起门楣,学着如何教养幼弟,学会所有从前不曾接触过的东西。所以全叔。。。。。。寻雁需要你的帮助。”
“姑娘。。。。。。”全叔喉头哽咽,一时竟心疼得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规律的叩击声,萤文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姑娘,该喝药了。”
屋内凝重的气氛被稍稍打破,全叔连忙擦拭了一下自己早已涕泗横流的脸,不想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他人瞧见,“姑娘今日所言,老奴知晓了,也请姑娘放心,不论何时,老奴都会挡在姑娘身前,替你扫清一切障碍。”
“阿姊,羽儿也会保护你的!”崔振羽扬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崔寻雁摸着他柔软的脑袋低声应好,而全叔则默默退到一旁,守在他们姐弟身边。只是那微微佝偻的背,似乎因为她的一番话语,挺直了些许。
崔寻雁知道崔将军的突然离世给了这位已过知命之年、无儿无女的老伯前所未有的打击,这些日子他将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不光是为了将丧礼办的风光体面,更是不想给自己任何悲痛的时间。
希望自己今日的一番话,能让全叔拾起重新生活的动力和勇气。
萤文进屋后明显能感觉到屋内不同寻常的气氛,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也能勉强猜到。她懂事的没有多问,一进来就叽叽喳喳地说道:“大夫说姑娘这时候该醒了,果然没错,药方才熬好,姑娘赶紧趁热喝了吧。”
说着,她眉头一皱,将手中汤药搁在桌几上,从柜中翻出件外裳披在崔寻雁身上,声音带着几分斥责:“这么凉的天,姑娘怎么不知道披件衣裳呢,要是受了寒又该难受了!”
崔寻雁笑着接受萤文的好意,这场意外的穿越除了刚开始的危机外,给予她的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暖和爱,以至于让崔寻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老天对她上辈子孤苦的补偿。
她顺着萤文的力道坐回床上,目光落在萤文重新拿在手中的药碗,浓郁的药味从中蔓延,是崔寻雁从前终日为伴的熟悉。她不动声色地接过药碗,先是凑近闻了闻,用另一个手指尖沾了点药汁,放在唇边一抿,仔细分辨着其中的成分。
“姑娘?”萤文看到她的动作,不解问道。
“还是一样苦。”崔寻雁笑着解释。
她脑中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并不会因为穿越而消失,因此她可以确定这只是一碗普通的人参养荣汤,并无任何不妥。她便不再犹豫,在萤文、全叔还有崔振羽关切的目光中,仰头一饮而尽。
“瞧姑娘说的,这世上哪有不苦的药?”萤文嘴上说着,手却将早已准备好的蜜饯塞入崔寻雁口中。
口中药汁的腥臭苦涩渐渐被清甜覆盖,她将空碗递还给萤文,温声道:“有劳你了,明日父亲出殡。。。。。。我和羽儿须得彻夜守灵,你和全叔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劳烦你们呢。”
萤文乖巧地应了声“是”,全叔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全叔?是还有什么事吗?”
全叔还惦记着方才的话,虽然姑娘从前从不会管这些事,但崔寻雁说得对,从将军去后,她必须得慢慢接触府中事宜了。于是,他开口道:“林文正林大人在酉时送来一批账房和壮丁,说是将军府缺人,拨给咱们用。”
崔寻雁按了按眉心,光顾着沉浸温情,都忘了问萤文请人期间发生了什么了。罢了,萤文都已经走远了,明日再问也不迟。
“先将人好生安置在府中,待丧礼结束再另行安排。”
“是。”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屋内几盏孤灯以及窗外愈发清冷的月光。崔寻雁给自己和崔振羽穿上足够保暖的衣物,便牵着他的小手,一步步向灵堂走去。
秋风已带着料峭寒意,将灵堂内的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崔寻雁跪在蒲团上,看着眼前的漆黑棺椁,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左右她原本的身体都碎成肉渣,回不去了,不如趁着长夜漫漫,好好思量一下自己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脑中开始梳理所有事件的优先缓急。目前最紧要的就是明日崔将军的出殡仪式,这一切已由全叔安排妥当,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只能随机应变;第二要紧的便是将军府的债务,外头的债主有谢竟遥帮她挡着,她只需要想出一个摆脱债务的万全之策,但在这之前,她需得将将军府所有事宜和外债情况了解清楚;第三,是她和崔振羽的身体。。。。。。
从穿越至今,自己身上就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虚弱感,还有崔振羽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毒。
她叹了口气,将手轻轻搭上了自己的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