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谢槿语坐在桌边期盼地等着宫人回话。
以她这些年从各处听来的消息,她自认对新帝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皇帝冷清冷性,最怕麻烦,肯定是不会来的,派人去问,不过是为周全礼数走个过场罢了。
小厨房的早膳都在灶上温着,只等宫人回来,她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外边传来声响,谢槿语直身等着她新任命的总管太监李德成回话,不想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她心下一凛,眼睛里的光瞬间熄灭了,起身拜见。
“皇后还没吃?是在等朕?”他的语气淡淡的,谢槿语听不出来什么,可后头的陈远却敏锐地觉察出皇帝此时心情不错。
她敛目微笑,将皇帝请到对面入座,才温声吩咐传膳。
一道道新鲜出炉的点心热气腾腾,叫人食欲大开,可她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人身上,脑海里一遍遍地回忆起女官传授过的宫廷用膳礼仪。
眼见皇帝拾筷,她才跟着轻轻拿起筷子,他慢吞吞地夹起一块春卷,她才敢小心地夹起面前的白玉糕,咬下一小口,细嚼慢咽,期间还得注意自己的衣袖是否妥帖、发髻是否端正、动作的分寸弧度,以及唇边蹭到的糕屑。
一心几用,等她终于吃完这一块,桌上点心已凉了大半。
这宫里的白玉糕做得比外边好,她其实还想夹一块,可是不行,那样显得贪吃,失礼。她只得不甚情愿地夹起旁边的,再度开始细嚼慢咽。
“皇后食欲不振?”
赵珩吃到一半,发现对面的人几乎什么都没吃,随口道。
哪知对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温婉一笑:“有劳陛下关心,臣妾平日吃得不多。”
见她这般端着,赵珩神情一顿,转而想起她早上慌忙的样子,故意道:“今晨让小远子给皇后的药,可有效?”
谢槿语心内羞赧,只道皇帝不愧为天子,连对这种事也熟稔得如此之快,谈论起来丝毫不脸红心跳,她作为皇后,自然不能表现得如同一般的闺阁女子,叫他看轻。
于是她笑意不减,点头自然道:“太医院的药,自然是有效的。多谢陛下。”
赵珩看着她嘴角那道完美而疏离的弧度,忽然没了兴致,放下筷子起身,淡淡道:“朕用完了。御书房还有事,皇后先行,朕稍后自去慈宁宫。”
皇后笑容果然一僵,他拂袖离开。
屋内,谢槿语视线扫过桌上大半未动的佳肴,眼底悲伤不已。
皇帝人都走了,她当然不能再吃了。
好饿。
*
慈宁宫。
太后人逢喜事精神爽,早早端坐在殿内,见容色昳丽的一双帝后分坐两侧,笑得合不拢嘴。
接过谢槿语递来的茶饮了一口,太后慈爱地拉过她的手嘘寒问暖。
“可用过药了?”太后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出端倪,转头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谢槿语难为情地点点头。
太后本以为自家儿子对此事并不热衷,才一直没有插手,没想到一开荤竟这般如狼似虎,心疼地拍了拍谢槿语的手:
“陛下正值盛年,还需你多担待些。无妨,等到下月秀女入宫,你身上的责任也能轻些。”
谢槿语一愣,下意识看向赵珩,后者不置可否,起身道:
“母后,朝中还有事,儿臣先告辞了。”
“你去吧,有皇后在这里陪着哀家就够了。”
谢槿语在太后宫里坐到日上三竿,把皇帝的喜好都问了个遍,才回到自己宫中。
秋叶姑姑亲送皇后出门,走回殿中,只见太后笑容满面:
“原先哀家还担心谢家仗着荣宠随便送个女儿来敷衍,如今一看,这孩子当真不错。”
“太后娘娘好福气,皇后娘娘方才句句不离陛下,看来真是上了心的,有皇后在陛下身边照顾,您也可以安心了。”